“好。”陳素起身道,“那二位就暫且在誅邪司內居住幾日,師尊的指令已到,我這就入宮。”
薛白芷是被請來煉藥的,登雲子則是來看望徒弟的,雖然狀似嚴厲,但可以看得出,他對聞一凡這個徒弟還是很關切的。
陳素走後,登雲子又詳細詢問了當日情形。
聞一凡簡單講述之後,著重提及道:“我中咒皆因自己不夠謹慎,與梁嶽全無關係。在我中咒之後那段時間裡,還是他在一直拚命保護我,師父你不要再怪他了。”
登雲子此前一直以為是梁嶽修為低才沒幫上聞一凡的忙,至少是有所拖累,如今聽了詳細情形,知道自己有所誤會,便也稍稍緩解。
他對梁嶽道:“既是如此,倒也不怪你。你謹記來日好好修行,多走正道,莫要什麼都學你那師父。”
“晚輩明白的。”梁嶽應道。
登雲子走出幾步,又補充道:“你這孩子還算明禮懂事,我先前對你態度不好,不是因為你,你不要往心裡去。主要還是因為你那師父,我想起他就煩……”
他這話音還未落地,就見誅邪衙門的庭院正門走進來一人,身穿青色道袍,雙手籠在袖子裡,一副仙風道骨做派,不是王汝鄰是誰?
王汝鄰走到院中,一抬眼便看見了正堂門外的登雲子,當即微微挑眉,口中喚了一聲:“老登?”
……
皇城,勤政殿。
陳素上殿之時,堂間已經擺好了一個座椅,在他施禮之後,牧北帝一指椅子,示意他坐下說話。
其餘朝中官員,在麵君陳奏之時,萬無對坐之理。哪怕是一品大員、王侯將相,再權柄滔天在這裡也是要站著回話。
因為朝官在皇帝麵前,都是臣子,都是要跟著皇帝混飯吃的。
可仙官不一樣,人家畢竟是外人,相當於是來幫忙的。不論是請來除妖還是請來抓諜子,都屬於是義務勞動,人家乾完活就回去修行,不在你朝堂的體係裡吃飯。
外人尊敬你,那你自然也要對人家客氣一點。
仙官這個模式除了借力之外,其實有一個很重要的意義在於,加強雙方的聯係。
如果人間王朝與世外玄門沒有任何聯係,隻是知道彼此的存在,那很多時候就會有摩擦。修行者講究替天行道,官府也講究維護秩序,可這二者之間又經常會衝突。
若是長期缺乏溝通和聯係,那王朝與玄門之間的關係就會越發疏離,直至對立。
曆代掌玄天師也都明白一點,那就是真正要維護九州山河的秩序、要天下太平,那不是靠他們這些玄門修者就能做到的,他們需要王朝這個龐然大物的存在。
可就是因為一個國家太大了,很容易滋生癬疾蟲豸,就需要有人給王朝拔瘡。
陳素來幫梁輔國,不止是出於對他的幫助,其實更多也是出於自己的需要。
玄門與王朝之間的關係,就是如此微妙。
一方麵存在共同的追求,那就是四海九州的太平氣象,是雙方都需要的;一番又存在避不開的對立,如果玄門勢力太強,那皇權的地位就會降低,王朝要受人鉗製。若是王朝勢力太大,那玄門這些修行者就無法再如此自由,也無法再對皇權的肆無忌憚進行製約。
而且雙方其實都清楚,一旦某一方取得了壓倒性的力量優勢,那都不可能再容忍對方存在主權。可在雙方都無法壓倒對麵的時候,他們又是絕佳的合作夥伴,可以針對九鞅這個共同的敵人。
一切算計的基礎,其實都是力量。
而最具決定性的力量,就是神仙境。
胤朝要是再有機會多出一個神仙境,那可能就會打破雙方的力量平衡,徹底改變現有格局。
這也是陳素今天到來的目的。
首先,他得確認牧北帝對這件事是否知情。
“陛下。”陳素正色道:“龍虎堂在神都之內大肆售賣一種蓮華香,宣揚有安眠補神之效,可點醒佛心。對於此事,不知陛下是否知曉?”
牧北帝坦然道:“我知道,蓮華香嘛。我也跟國師修佛,自然也用過。”
“那……”陳素道:“那蓮華香內有巫藥秘方,吸收多了,就可能會被李龍禪操縱神念,陛下是否知情?”
“這個我也知道一些。”牧北帝看了一眼身旁的曹無咎,之後說道:“若是操縱神念,未免有些誇張,無非就是在心中塑造一位有如神祇的存在,凝聚香火願力,為其祈福延壽、提升修為而已。”
陳素接著道:“此法是脫胎自南州黑巫秘術的香火成神之法,一旦強行催動,可能對受他操縱的百姓有大害,如此流毒甚廣,不得不防。”
牧北帝的眉峰稍聚,沉吟了下,才道:“陳卿不必擔心此香會對百姓有害,也不必擔心國師會強行催動,存著借此成神之念,因為這香火願力的歸集之處……”
“是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