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幻術……”
許守靖暗道一聲不妙,破滅森羅全開,金瞳掃視之下,發現地下有一股紫色靈氣正在接近。
他連忙抬腳想要跳開,但卻為時已晚。
噗嗤——
血液飛散,紅墨灑天。
尖銳如銀針,細長三尺的紫色棱錐破開了地麵,乾脆利落地貫穿了許守靖的雙腳與小腿,刀刀割心的刺痛感讓他忍不住倒吸涼氣。
嗖嗖嗖——
又是數不清的紫色水晶飛彈襲來。
許守靖揮動重槍砍斷腳上的尖刺,強忍著腿腳不適撲倒在一旁閃躲。
雖然也可以像之前一樣用神淨罰天去抵擋,無論是幻象還是實彈,隻要接觸到的瞬間,便可以使其無效化。
但這麼做明顯也有負麵效果。
在使用神淨罰天的時候,許守靖是用不了破滅森羅的,這也就導致他沒辦法判彆這究竟是幻象還是實彈,相當於是純靠運氣。
如果繼續魯莽地硬擋,很可能會重演剛才的一幕,許守靖正是明白這點,此時才連連閃躲,另尋他機。
嘭——
嗖嗖嗖——
刺啦——
地麵上的倒刺、巨大的紫晶棱錐、以及漫天飛彈接踵而至。
儘管許守靖對自己的體力相當有信心,但拿著一杆重得不行的長槍到處躲避,早已是精疲力竭,身上的衣衫破破爛爛不說,血液浸濕了大半。
許守靖深吸了口氣,視線瞥向不遠處躲避在陰角準備法術的蘇浣清。
蘇浣清注意到了他的視線,搖了搖頭。
嘶……怕不是要我死哦……
許守靖一咬牙,將重槍收回瓊玉閣,霎時間,眸中的金色之意更深。
仇繼看到許守靖收起那杆古怪的重槍,眉峰微蹙,沒搞明白他在想什麼。
方才許守靖能夠在他一個涅槃境完全不留手了的情況下得以喘息,完全依仗的是那杆可以把攻擊無效化的重槍。
可現在許守靖居然把那杆槍收了?
什麼意思?知道打不過,所以想要提提速?
仇繼想不明白,但手上的動作可一點沒停,該伺候的是半分不少,飛彈、棱錐、以及用來迷惑人心的幻象……
嚓——
許守靖身上湧出的靈氣猛然收縮,以遠超之前的速度疾走在樓宇之間。
這一激烈的變化讓仇繼心中一驚,連忙加快了施法速度。
仇繼並不知道,許守靖的速度有很大一部分被重槍給限製住了,他能夠憑借凡人之身在龍玉門跟同輩弟子一較高下,除開五行絕脈的沉默,就是依靠絕對速度得到的先手權。
如今沒有重槍的拖累,加上靈氣的加持,許守靖的速度已經完全不可與之前同日而語,仇繼一時適應不了也是自然的。
許守靖身後追蹤著飛彈與地刺,他雙手抓住圍牆翻身而上,沒有任何停留,臨空一躍,向前撲去,雙手高舉,抓住了房頂的瓦片。
身後的圍牆傳來了被擊毀的聲響,許守靖連忙雙手用力撐起上半身,抬腿搭在房頂,一個翻滾起步,踏在飛簷之上疾馳。
嘭嘭嘭——
背後又是一連瓦片碎裂、房屋倒塌的聲響,許守靖一個空翻跳到了另一個樓頂,完全不敢回頭。
這樣的跑法,最初還頗有成效,但仇繼再怎麼說也是涅槃,連空了幾道術法,便習慣了許守靖的速度,當下再度一揮大手。
哢嚓——
許守靖腳下傳來脆響,幾乎是同時,兩隻腳陷了下去,連帶著他的身體,一同被四麵八方射來的飛羽紫晶給貫穿。
“啊——”
許守靖痛苦的嘶吼了一聲,迫不得已喚出神淨罰天,抵擋了一部分的衝擊。
一翻下來,許守靖的身上已經沒有一處是完好的了,若不是九劫重獄體加持下的**強度異於常人,光是飛羽紫晶中的靈氣都能夠把他給撕裂。
許守靖意識幾近模糊,忽然感受到空氣中傳來的一股涼意。
他對這股涼意簡直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腦袋瞬間清醒,一抬頭,就與蘇浣清‘好了’的眸子對上。
許守靖長舒了口氣,繼而舔了下嘴角。
轉頭看到仇繼好似在調戲獵物一般的眼神,他咧開嘴笑了笑,反手握著重槍,已然一副要擲出去的姿態。
仇繼眼神微愣,他心中知曉那杆槍的厲害,自然不敢硬吃,起身就要躲閃。
許守靖當然不會給他這個機會,手中重槍化為了一道黑色閃光,刺破重重紫晶的阻撓,直奔仇繼而去。
轟——
地麵撼動,不少碎石被震地離地三尺。
然而,那杆無堅不摧的重槍,卻穩穩地插在仇繼的身邊,連一個衣角都沒刮到。
仇繼眼神有些莫名。
他連躲都沒躲,或者說,躲到一半的時候,他就憑借涅槃境強大的靈識反應了過來。
——這壓根不是朝著他來的。
這……什麼意思?
這小子傷得太嚴重,射歪了?
仇繼不知所謂的抬頭看了眼許守靖,發現他一副‘完了,我失誤了’的表情。
哦~
仇繼沒忍住笑出了聲,這是把他唯一依仗的武器給送到他手裡了啊。
“許守靖,我著實沒想到,你居然……嗯?”
仇繼剛剛伸手握住了神淨罰天槍身的瞬間,發現渾身的靈氣消散一空,幾乎變成了一個凡人。
他一直以為這杆槍的作用就是讓攻擊與幻術無效化,卻並不知曉,其實無效化的是靈氣本身,並且對於持槍者自己也是相同的作用。
“怎麼回事……”
仇繼眉頭微蹙,還沒反應過來自己為什麼會失去靈氣,就聽到空中傳來了一聲轟鳴。
轟——
碧空如洗,放眼望去皆是湛藍的天穹之上,竟然凝聚著一片十分不自然的黑雲。
黑雲中電莽翻騰,雷霆咆哮,似乎已經膨脹到了極限。
仇繼瞳孔微縮,一轉頭,就看到正在施法的蘇浣清。
蘇浣清氣息有些微弱,釋放的極寒靈氣斷斷續續,似乎如同蒼穹上的積雨雲一樣,瀕臨倒下。
轟隆——
一道粗如巨龍的天雷劃過長空,筆直地朝仇繼劈去。
“不……不行……”
仇繼一時間慌了神,靈光一閃,便下想要用神淨罰天阻攔。
畢竟從許守靖使用跡象來看,這杆槍攻擊無效化的對象究竟有沒有上限都很難說。
“怎麼拔不出來……”
仇繼猛地用手抽動了幾下,神淨罰天斜插在地麵紋絲不動,他因為用力過猛,反而一時脫手,從漆黑的槍身上擼過了一節。
在無法使用靈氣的情況下,對於仇繼一個完全沒有像許守靖那樣徹底打磨煉體的修行者來說,便如同凡人妄想舉起天山,異想天開。
“怎……怎麼會這麼重!”
仇繼徹底慌了神,如果是平時,他稍微想一下便能知曉隻要鬆開這杆槍就能讓靈氣回體,但天雷逼近的緊張感,讓他一時間忘記了思考,隻是機械般地抽動著手,瘋狂想要拔起那杆漆黑的重槍。
轟——
天雷的轟鳴震懾大地,準確無誤劈在了仇繼的身上。
其餘波引起了百丈外的靈氣顫動,地麵形成了一個焦黑的圓盤。
在圓盤的中心,仇繼翻著白眼,全身幾乎已經成了焦炭,手中還依舊緊握著屹立不倒的神淨罰天。
真執著啊……
許守靖唏噓地搖了搖頭,托著殘破不堪的身軀想要上前查看,餘光瞥到蘇浣清上前來扶自己,他輕笑道:
“我這都隻是皮外傷,沒什麼大礙的……倒是你的靈力早就透支了,比我更需要調息,不用扶我。”
蘇浣清寡淡的眸子盯著他看了幾息,就像是沒聽到許守靖的話一般,一言不發的走上前,也不嫌棄他身上的血跡與灰塵,把胳膊搭在自己的脖子上。
許守靖感受到貼進懷中的溫暖,心裡又是感動又是生氣。
感動的是自己終究還是被關心的,生氣的是這姑娘是真的一根筋,完全不知道愛惜自己的身體。
“他死了?”蘇浣清瞥了眼翻著白眼沒有聲息的仇繼。
許守靖聽著耳邊傳來的焦炭脫落的聲響,嘴角微微勾起了一個幅度:
“怎麼可能,他可是涅槃境,即便用不了靈力,**素質也在那擺著的,不過是一次天雷,光渡劫都被劈習慣了吧……”
哢嚓哢嚓——
焦炭脫落的聲音接二連三的響起,仇繼身上化為硬塊兒的衣服像是被打碎的陶器脫落在地。
方才還宛如一尊雕像的仇繼,此時麵帶怒容,眼白之中布滿了血絲,死死地盯著許守靖。
“許!守!靖!”
聲音嘶啞,表情歇斯底裡,看來剛才那一下確實積怨很深。
廢話,換誰‘扒了裝備’被雷劈那麼一下,想不生氣都難。
許守靖卻完全沒有在意,瞥了眼仇繼鬆開神淨罰天的手,淡笑道:
“看來你終於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了。”
仇繼眼神慍怒,壓抑著聲音道:“你覺得這樣就能對付我了嗎?”
“怎麼可能。”許守靖瞥了眼天邊的一抹赤紅,含笑道:“不過這確實是打敗你的辦法。”
仇繼緩了口氣,又擺出了原先那副勝券在握的樣子,戲謔道:
“哦?那你告訴我現在你們已經沒有了任何手段,而我卻依舊‘沒有損傷’的情況下,你要怎麼贏我?”
許守靖有些無語。
就憑你明明是個反派,話還這麼多,你就贏不了知道嗎?
他有些意興闌珊的歎了口氣,出聲道:“還記得之前你告訴我,你讓你的下屬去牽製仇璿璣的事情嗎?”
仇繼眉頭一挑,不解道:“那又如何?”
許守靖意味深長地笑道:“你猜,仇璿璣看到剛才場麵那麼大的天雷,會不會過來查看一下情況?”
“……”
仇繼愣了下,旋即瞳孔一縮,接著瞳孔地震,直接來了個瞳孔二連。
不可言語的恐懼攀上心頭,如果是其他同等涅槃境,他或許還能夠憑借幻術逃上一逃。
但仇璿璣不行,如果是麵對她,自己將沒有任何勝算。
幾乎是在反應過來的瞬間,仇繼就想要轉身就走,甚至不願意多花一秒鐘時間去補刀許守靖。
然而,他最終還是沒能走掉。
遠在天際線邊緣的赤紅小點,一個眨眼的工夫,就已經放大了無數倍。
熾熱的氣息融化了之前蘇浣清凍結的冰層,眼前的空氣被熱浪席卷,變得朦朧恍惚。
紅裙飄飄,紅蓮相伴。
一雙睥睨世間的鳳眸,倒映著栗栗危懼的仇繼。
仇繼想要逃跑,但腿腳卻軟的一步都走不動,他牙關不停地‘哢吱哢吱’作響,顫顫巍巍地出聲道:
“皇……皇姐……”
轟——
回答他的,是耀眼如烈陽的赤焰。
大地似乎都快要被其融化,此時的仇繼吃上這麼一下,肯定連灰都不剩。
許守靖可還打算把他吊起來問話呢,畢竟之前都說了‘地位調轉’的話,怎麼能眼睜睜看著仇繼被燒成灰?
他連忙出聲喊道:
“彆殺他,我還有用……咳咳……”
這一聲牽動了傷口,惹得許守靖一連嗆了幾下。
半空中,仇璿璣聽到許守靖的話後,眼神微怔,玉手並指為劍,在眼前輕輕劃過,頃刻間,滔天烈火如同不曾存在過那般消散而去。
仇璿璣飄然落地,發現仇繼已經被嚇得暈了過去,便轉身想要去查看許守靖的傷勢。
但等到她剛轉過身,原先急不可耐的腳步卻猛然一頓。
看到一切塵埃落定,許守靖繃緊的最後一口氣咽了下去,自然扛不住全身的傷勢,暈厥了過去。
蘇浣清輕柔地把許守靖攬在懷中,取出丹藥,兩根白玉雕琢般的手指伸進了他的口中,神情依舊寡淡,但靚麗的臉兒上不見半分嫌棄。
待到許守靖無意識地把丹藥吞下肚,蘇浣清這才察覺到仇璿璣的視線,朝著她點了點頭:
“多謝。”
仇璿璣峨眉微蹙,這句道謝也不知怎麼的聽得她心中十分煩躁。
她走到了兩人麵前,鬼使神差的向許守靖伸出了雙手,活脫脫一副要搶過來的模樣。
蘇浣清瞥了眼仇璿璣伸出的手,抱著許守靖微微後退了一步,目光看向彆處:
“不用……他是因為我才受傷的,理應由我來照顧。”
仇璿璣伸出的手一僵,有些手足無措,本就是無意識伸出的手,此時更是不知道往哪兒放。
她瞄了眼蘇浣清,發現她正在專心給許守靖治療,這才放下心來,但隨之微微蹙眉:
“為何說是因為你受傷?仇繼會盯上他,明明是因為朕。”
蘇浣清抿了抿唇,不可置否。
對於她來說,既然許守靖拜托自己來幫他,可最後卻沒能幫上什麼忙,如果她修為再高一點,也不用繞這麼多圈子,許守靖也不會落得這般下場。
所以,許守靖會傷成這樣,就是因為自己。
蘇浣清的思路十分清晰,也正因此完全不懂仇璿璣在杠什麼。
有心想要解釋一番,但許守靖的事情自己也隻是聽了個一知半解,也不知道從何說起。
她略微思索了一會兒,覺得還是等許守靖醒了之後,讓他自己去解釋比較好,便低聲對仇璿璣道:
“我不太好說明,但確實跟你沒什麼關係。”
“?”
許守靖跟我沒什麼關係?
你憑什麼這麼說!
仇璿璣垂在腰間的玉手輕顫,眉間微蹙,自己都沒有注意,她的聲音已經帶上了一絲不耐煩:
“那跟你有關係嗎?”
這女人……簡直莫名其妙。
蘇浣清眼神怪異地看了她一眼,理所當然道:“當然有關係,我必須負責。”
話音落下,這一來二去的,她也被仇璿璣莫名其妙的話給說煩了,本身兩人就沒什麼交情,隻是在許守靖的府邸上見過一麵而已,也沒必要留什麼情麵,當下語氣一轉,冷聲道:
“女帝陛下,你現在應該做的不是跟我鬥嘴,而是把仇繼關押起來。或者說,你是想讓我們兩個負傷在身的人去做這件事嗎?”
“……”
仇璿璣張了張口,猛然清醒。
我這是……
仇璿璣眉間緊鎖,越發想不明白自己剛才的所作所為,居然自降身份與一個後輩鬥嘴,放在以前想都不敢想。
蘇浣清帶著許守靖離去,仇璿璣最後瞥了眼兩人的背影,不知是何滋味。手中靈力運轉,托起了暈過去的仇繼,化為了一道紅光,衝上了天空。
(本卷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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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被刪的有點多啊……還好我保存了原檔。
好困……我睡一覺,睡醒了寫一個第一卷總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