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守靖人都懵了,趴在楚淑菀的膝蓋上不知所措:
“楚姨……你乾嘛?”
“乾嘛?小小年紀不學好,連老娘的便宜都敢占,活膩了是吧。”楚淑菀冷笑連連,不給許守靖半點反應時間,高高地舉起了手——
“啪——”
許守靖渾身一顫,但更多的是兩世為人還遭此一劫的羞恥。
“啪——”
沒等他發出慘叫,第二巴掌接踵而至。
“楚姨……楚姨我錯了。”
“你還知道錯?小色胚!”
“啪——”
……
元武第九十八年末,除了大璃武帝仇殤仙逝外,龍玉門也發生了兩件大事。
其一,龍玉門位列首位的大師姐仇璿璣,不顧門主逵道的勸說,放下仙道一途,隻身返回紫陌,據說是要接任人皇之位。
其二,原本‘改邪歸正’的二師姐楚淑菀,不知道為什麼‘原形畢露’。
在仇璿璣的送彆會上,再次堂而皇之地挑戰大師姐,其囂張灑脫的態度一如既往,把門主逵道氣得胡子都吹歪了……至於挑戰的結果,自然是铩羽而歸。
仇璿璣在門內的切磋幾乎都是楚淑菀發起的,至今為止未嘗一敗。
若是以往,楚淑菀估計輸上一次要鬱悶好幾天,這回她倒是沒表現出有多麼懊惱,隻是留下了一句“下次老娘一定會贏”,便獨自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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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觀的弟子連連點頭,暗暗讚歎自己這段時間沒去招惹二師姐的決定何其正確。
就知道她一直在演,看!果然蚌埠住了!
那一戰結束後,逵道在書房找到楚淑菀時,發現這不爭氣的徒兒,居然在教她撿回來的那個孩子喝醉仙釀!
老逵多年的養氣功夫當場破功,十分嚴肅地把楚淑菀領到了宗門正堂,進門就是用拂塵的手把敲了敲桌子:
“淑菀,你怎麼回事?之前不是好好的嗎?怎麼又……”
楚淑菀細膩白皙的臉蛋兒上沒有一絲愧疚,百般無賴地說道:
“沒什麼,我就是突然想通了。一直壓抑著心性,在修煉末途,終究會引來心魔反噬。與其如此,不如一開始就愛我所愛,行我所行,自在逍遙。”
楚淑菀撇了撇嘴,沒心沒肺地補充了一句:“放心吧師尊,我會用我的方式向您證明,我不比仇師姐差多少。”
老逵越聽臉色越是扭曲,恨鐵不成鋼地搖了搖頭:
“糊塗!糊塗啊!隨性而行,無所拘束……那是魔族的魔道!魔族滅絕甚早,魔道的下場,在學習《九洲仙途誌》時,外門長老就應該講過了,你怎能如此!
我龍玉門乃是上古流傳下來的正統仙門,不問凡塵,清心寡欲,這才是你應該修習之道!”
“但那不是我的道!”楚淑菀杏眼圓瞪,卻是忍不住紅了眼眶。
……
……
雲霧繚繞在山間,展翅掠過的飛禽在雲層中掏了個大洞。
嗖嗖嗖——
數百柄飛劍載著青白雲袍的修士在大洞中竄過,前方悠哉遊哉翱翔的飛禽發出幾道慘叫,風卷殘雲,天穹邊緣隻剩下了幾根羽毛。
隱隱還能聽到飛劍群中有人在喊:“哈,孟軼,我逮了兩隻禿頂鶴,今晚可以開野味兒了……可惜少主不在,沒這個口福咯。”
龍玉門,白玉廣場。
“但那不是我的道!”
望著眼前紅著眼眶的徒弟,逵道一時間有種時空混亂的錯覺,一如十幾年前的那天。
楚淑菀抬手摸了下眼眶,強撐起了一個笑容:
“師尊,我知道您一直在為我著想。但徒兒心中從來都沒有在乎過凡俗如何,即便有數千條凡人命喪我手,我也不會因此心中有糾結……
徒兒說過,我的道是愛我所愛,行我所行,自在逍遙。隻要我心中摒棄雜念,世間一切都不會成為我的枷鎖……師尊,我與您的道,不同!”
見逵道沉默,楚淑菀眼簾微垂,自嘲道:
“徒兒以前一直想要您認可我,我真的不比仇師姐差……事到如今,我也已經不再奢求,但還請師尊不要阻攔,我必須去玉南。”
老逵沉默了許久,心中仿佛滄海桑田,長長地歎息了一聲:
“去吧,為師不會再攔你了。”
楚淑菀向老逵最後行了一禮,蒼藍色的靈力縈繞在身邊,眨眼間便化身為一個靛青色的光束衝上雲霄,不見蹤跡。
空曠的白玉廣場隻留下老逵一人,此時他卻忽然想起,許守靖啟程去京城時對自己說的那句話——
‘我會向你證明,隻要堅守自己的道,無論是否因果纏身,都能夠走下去。’
老逵搖了搖頭,不知是何意味的笑出了聲:“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也不知道是誰像誰……”
過了片刻,老逵的笑聲逐漸停歇,兩個徒弟距離自己越來越遠的現實,讓他有種‘孤寡老人’的失落感。
不知怎麼的,他忽然想到,自己最開始修仙的時候,並沒有涉足那麼多道與道的思辨,無憂無慮,自在逍遙,就如同楚淑菀所說的一樣,‘吾所行之事,皆為吾道’。
是什麼時候,他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也許,是隨著修為的精進,逐漸脫去了少年的意氣風發;也許,是看著行俠仗義結實凡俗好友,一個又一個的逝去,那份內心的孤獨讓他明白,為仙者絕對不能沾染因果,清心寡欲才是道。
又或者……隻是他單純地怕了也說不定,害怕徒弟重蹈自己的覆轍。
良久,白玉廣場上傳出一聲若有若無的歎息:
“老了……”
——
就在楚淑菀剛剛抵達玉南關,並且跟一個‘女土匪’一樣,強取豪奪了城主令時。
遠在紫陌城的許守靖,還盤膝坐在床上,進行著每天的固定程序,跟趙扶搖雙修。
仇璿璣不愧為大璃女帝,作為曾經‘好評如潮’的一代明君。在複權朝廷後,立即借力打力,切斷了那些二五仔大臣的退路,也算是為了以後仇傷雲繼位事先鋪墊。
南楚大軍足足來了有二十萬,幾乎是傾儘了整個王朝幾十年的底蘊,可以看出這回南楚皇帝是打算破釜沉舟,無論如何都要拿下大璃。
若是平常,估計大璃這邊也早就派援軍去玉南對抗了。
但如今大璃半妖內亂,妖化暴動,說好聽點叫自身難保,說難聽點叫苟延殘喘。
在這種力不從心的情況下,仇璿璣也隻能讓為數不多的鎮妖司趕往正麵戰場,自己則是與主軍隊兵分兩路,分彆前往東、西兩側迎擊妖化人,在結束戰鬥後,從兩邊趕往玉南。
這個決定雖然會導致有一部分的百姓來不及救援,但在南楚壓境的步步緊逼下,已經是相對損失較小的方案了。
“嗯……”
許守靖悶哼了一聲,放出體外的靈氣儘數收回體內,乾枯的脈絡再次充溢了起來,衣衫卻在不知不覺間被打濕。
撲通——
身後忽然傳來了重物倒在床上的聲響。
許守靖心中一慌,連忙轉過頭去,發現趙扶搖渾身脫力的趴在被褥上,氣若遊絲,似乎提不起一絲力量。
趙扶搖伸出手想要撐起上半身,但卻在半途中因為手臂發軟而再次趴了下去。
注意到許守靖心疼的眼神,她勉強仰起腦袋,出聲道:
“我沒事,就是有些脫力。”
許守靖歎息了一聲,手臂從搖搖的腿彎下穿過,橫抱了起來,用膝蓋擠開被子,讓趙扶搖以一個舒適的角度躺好,最後再蓋上被子。
“每次你跟我雙修,事後都會渾身無力,這幾天一睡就是一整天……你說實話,跟我雙修是不是對你的身體負擔特彆大?”
趙扶搖偏頭望著他,側臉因為汗水黏上了幾根青絲,她搖了搖頭:
“隻是因為凡人的體質太虛弱了而已,休息一下就好了。”
許守靖微蹙了下眉,跟搖搖相處的時間久了,他明顯察覺到趙扶搖這句話有所隱瞞,正打算繼續追問,房外卻傳來了一聲呼喚:
“小靖,師父打給你的龍潯牌,過來接一下。”
許守靖微是一愣,也沒多猶豫,低頭在趙扶搖額前吻了一下,叮囑道:
“你好好休息。”
轉身走出了房門。
嘭——
隔扇門被輕輕帶上,好不容易射進來的一絲光亮再次被掩蓋。
床榻上,趙扶搖鳳眸平淡地望著天花板,費力的抬起玉手,盯著掌心的紋路,眼神有些發怔:
“……還來得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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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喜歡楚姨啊~來生願在龍玉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