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嘭——嘭
戰鼓震響宛若雷霆,激起了滔天黃沙。
在荒漠與綠茵的交界地段,黑壓壓的南楚大軍有條不紊地前進著,其目標自然是位於短短幾裡外,龍玉門所駐紮的遠襄城。
大軍的前列,騎著駿馬的南楚皇帝楊棣,微偏過頭:
“國師,這回多虧你了,孤跟孤的二十萬大軍才能用這麼短的時間就進軍到此處。等孤征服了大璃,孤一定發動舉國之力,幫您尋找那個妖族聖物。”
當初黑袍人找上楊棣,提出幫助他攻打大璃,作為交易,要幫他完成的條件共有兩個。
其一,在攻破玉南關後,在二十裡處引發一場血災,理由不知,方法不限;其二,在拿下大璃版圖後,幫忙尋找上古失傳的妖族聖物。
這兩件事對楊棣來說,無非就是動動手腳罷了,與黑袍人幫忙攻打大璃相比,簡直不值一提,他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現在如此輕鬆的就拿下了玉南關,楊棣是真的看到了一統玉涼洲的希望,笑嗬嗬的開始給黑袍人畫餅。
楊棣本以為黑袍人聽了自己的話,不說很開心,至少會有點表示。
但出奇地,黑袍人非但沒有任何表示,隱藏在兜帽下的蒼老麵容,還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他意味深長地出聲道:
“不必了,陛下。”
楊棣微是一愣,眉頭微蹙,語氣不解道:
“難道是孤有哪裡做得不對嗎?國師哪裡不滿意,儘管提出來便是,無需顧及那麼多。”
黑袍人搖了搖頭:“陛下誤會了。本座沒有哪裡不滿,隻是已經沒有必要罷了。”
“沒有必要?”楊棣眉頭皺的更深,心中更加不解。
原先黑袍人再三叮囑他一定要完成這兩件事,甚至上戰場都不忘記再提一句,可見他有多麼的重視。
現在還沒啥也沒乾呢,怎麼就沒必要了?
黑袍人沒有注意楊棣的表情變化,他陰森森地一笑,低聲道:
“本座已經找到了妖族聖物的所在,不勞陛下費心了。至於血災……那確實還需要陛下幫一點小忙。”
楊棣微是一愣,連忙回道:
“這是自然。”
“陛下答應就好。”黑袍人意味深長的說道。
楊棣愣了好一會兒也沒明白黑袍人話中深意,眼看就要抵達遠襄城,他也沒空繼續深思下去,隻好暫時放在了腦後。
……
……
遠襄城的城牆之上,正在展開一場激烈的言語交鋒。
從以‘南楚快要到了’為理由,把許守靖叫出來之後,楚淑菀就沒有給過他好臉色,一直板著張臉,就差把“快來哄我”寫到臉上了。
楚淑菀步步逼緊,許守靖節節敗退,又是捏肩又是說好話,可楚姨的心情還是不見好。
“楚姨,我真不是故意瞞著你的,實在是情況所逼,而且仇師叔也挺可憐的……”
許守靖柔聲細語地說著,兩隻大手不停地在楚淑菀光滑細膩地肩頭按摩。
楚淑菀微冷著臉,兩手抱臂不想給予理會。
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許守靖太過用力的緣故,她站得筆直的身段兒伴隨著許守靖揉肩,有節奏的微微晃動了起來,被大團子撐滿的衣襟也跟著這股節奏,晃蕩出了陣陣波濤。
無錯
“嗯~”
楚淑菀夾了下裙擺掩蓋的修長美腿,緊閉的紅唇還是沒忍住漏出了一聲甜膩的嬌吟。
察覺到從背後傳來的炙熱視線,楚淑菀連忙乾咳了下,伸手對著發燙的臉頰扇著風,強自鎮定地說道:
“你口口聲聲地說最喜歡我,到頭來卻跟我的勁敵湊到一起去了。我算是明白了,你嘴裡就沒一句真話。”
這……這還讓人挺難反駁的……
許守靖臉色怪異了好一陣子,斟酌了片刻,捏肩的手垂下,從後方摟住了楚淑菀的腰肢,伸頭湊到她的耳邊,柔聲道:
“楚姨,我承認我是有那麼一點色心……但我絕對沒有想跟仇師叔發展的那麼快。其實是她那天把我摁倒柱子上……強迫我那什麼的。”
“彆找借口。”楚淑菀忽視了環住自己腰肢的雙手,冷笑道:“我還不了解你?就算真的跟你說的一樣,是仇璿璣先強迫的你。
我估計你心裡早就爽死了,但表麵上肯定還裝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樣子,欲拒還迎不情不願,可到了最後,你絕對比我那個性子淡薄的師姐乾得起勁。”
“……”
許守靖一臉底褲被人看穿的表情,悶哼了半天說不出話來。
咚——咚——咚
兩人說話間,遠處響起了雨點般的戰鼓震響。
原先隻是朦朧黑影的南楚大軍,此刻已經完全可以看出二十萬人密密麻麻的變陣雛形。
楚淑菀收起了玩鬨的神色,朝著萬妖山的方向瞥了一眼,蹙眉道:
“靖兒,鬼妖怎麼還沒到?你不是昨晚就都放出來了嗎?”
“我也不知道……”
許守靖也覺得很奇怪,按道理說鬼妖的行軍速度可是要遠超那些還不能禦劍的修士的。
如果不是他擁有從孟軼手裡借來的這種限量款飛渡浮舟,也很難在短時間內超過鬼妖,達到遠襄城。
連他這種氪金玩家都是今天早上才堪堪抵達,足足有二十萬人,境界還參差不齊的南楚大軍,是怎麼做到的?
難不成又是終焉教使了什麼小手段?
不管怎麼說,在已知黑袍人實力的情況下,就這麼草率地在遠襄城展開反擊,顯然不妥。
目前來說最應該采取的行動,應該是開啟九霄隱龍圖拖延時間,等到鬼妖來襲,站在一旁隔岸觀火,等到兩敗俱傷得差不多,再派兵出來漁翁得利。
念及此處,許守靖沉吟了片刻,嚴肅道:
“楚姨,打開九霄隱龍圖吧。”
大敵當前,楚淑菀顯然也不是不分場合鬨彆扭的小姑娘,玉手輕撫石磚,一道蒼藍色的靈力湧現,昨夜就布置好的陣法緩緩亮了起來。
這回楚淑菀沒有做出任何的自我改編,那頭盤臥在大陣中央的巨龍好似老神入定,任憑風刮雨曬,也打動不了它半分。
咚——咚——咚
戰鼓聲越來越近,城樓上每個垛口早已架起了靈力裝導的連弩,身穿青白雲袍的龍玉門弟子,目不轉睛的盯著越發接近的南楚大軍,隻要一聲令下,他們就會扣動扳機,射出數不清的靈力光波。
南楚大軍也停下了腳步,在將軍的命令下左右變陣,估摸著應當是在決定攻打遠襄城時的分布。
戰火一觸即發,就在這時,炎熱的空氣忽然飄蕩開了一絲冷意。
許守靖站在城樓上,眸中金光一閃而過,喃喃道:
“來了。”
嘶嘶嘶——
席卷了整片天空的黑霧從萬妖山的方向蔓延而來,天地一片黑暗,南楚大軍一時間懵了神,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不明白這團黑霧是什麼。
“國師,那是什麼?!”楊棣先忙扭頭詢問,卻發現原本還站在身邊的黑袍人已經不知所蹤,他愣愣地出聲道:
“人呢……”
黑霧眨眼間吞噬掉了二十萬大軍的左翼,陷入黑霧中的南楚士兵連連慘叫。
黑霧外的人也是一陣恐慌,不知道其中發生了什麼,依照本能朝後方退去。
楊棣將這一切看在眼裡,急在心裡。雖然找不到黑袍人的下落,但此刻的緊急情況,容不得他慢慢猶豫斟酌。
楊棣揮手示意旁邊的老將軍下令,老將軍會意俯首,用帶著靈力的雄厚嗓音喊道:
“全軍聽令!暫且停止攻城,主修風法的修士靠後,吹散這陣黑霧!”
有人下令,方才陣型大亂的南楚大軍回過了神,重振旗鼓,拿起了兵器整齊地排列,風法修士也按照將軍的話禦劍飛起,手中開始結印。
呼呼呼——
仿佛能吹斷山腰的颶風襲過,黑霧朝著兩邊四散,露出了裡麵被掩蓋已久的場景。
“啊……!”
位列前排的披甲修士瞳孔一縮,忍不住驚呼出聲。
隻見黑霧散去的前方,滿地都是橫飛的血肉殘肢,鮮紅的血液流淌成河,枯骨之間埋藏著神兵利器的斷茬,很容易就讓人想象到方才發生的血戰。
前方黑茫茫的一片,渾身漆黑的妖魔正在啃食著隻剩半截身子的修士,銀白的利齒之間,伴隨著咀嚼聲,流淌下了鮮紅的血水。
似乎是察覺到了黑霧散去,在那微弱的光明投射在它們身上的那一刻,數量完全不輸南楚大軍的萬千鬼妖,微微斜過了頭,瞪著南楚人的瞳孔露出凶光。
“不……贏不了……這讓人怎麼贏……”
‘叮當’一聲,兵器摔在地麵。最前列的一名南楚士兵崩潰地搖著頭,身形不斷往後退去。
以他微末的修為,根本看不出那些鬼妖境界,隻能感受到源自血脈中的恐懼。
再加上數不清多少同行命喪口腹的這副畫麵過於震撼,他一時間失去了戰意,隻想著趕緊離開。
然而,就在他心生退意的那一刹那,呆立在原地的鬼妖似乎嗅到了‘恐懼的味道’,一窩蜂的湧向了南楚大軍。
“嚎——!”
“嗷嗚——!”
幾名南楚士兵同樣承受不住恐懼,兩腿發軟,也扔下兵器往後麵擠去;仍然堅守陣地的士兵被他們的舉動分了神,一個不注意便已經被衝上來的鬼妖咬斷了喉嚨。
“不許跑!保持陣型!迎敵!迎敵!”站在後方指揮的老將軍心急如焚,可他的聲音卻怎麼都傳遞不過去。
這些士兵都是由他親自訓練出來的,可謂是精兵中的精兵,在任何一個戰場上從未膽怯過。
現在怎麼會變成這樣?
他不知道的是,鬼妖源自於千年妖劫的怨念,本就是沐浴著世間的惡念而生,對修為不當的人族,天然擁有一定影響心緒的能力。
楊棣看不過去了,作為整個南楚唯一的排麵,五年前被一打二的背景板,進入涅槃境後就再沒有進境過的五旬老人。
他要守住南楚的一切。
楊棣一個飛身踏步在了空中,兩手各自握著一團金色靈力,朝著鬼妖群中拋了過去。
轟——
幾隻鬼妖被炸飛了前肢,行動受損,但還是狀若瘋狂的在地麵上往前驅動,鐵齒銀牙不停咬合,似乎就算拚了老命,也要從人族身上咬下一塊兒肉來。
乾飯人……乾飯魂……
楊棣著實沒想到自己蓄力一擊,居然隻是炸飛了幾隻鬼妖的腿,這跟他出手時的預計可是完全相反。
這些妖魔也太硬了吧?到底是哪個缺心眼給放出來的?就算南楚全滅,你能對付得了?
楊棣臉色陰沉變化,手中再次凝聚金色光球,即便效果甚微,但至少切切實實對鬼妖造成了傷害。
隻要等大軍重振旗鼓,按照陣法抵禦鬼妖,不是沒有反敗為勝的機會。
然而,楊棣的打算很快就破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