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初至,紅彤彤的天火燃儘了無星長夜,一道黑色的影子突破了雲層,在兩岸峽穀間穿梭。
離開小鎮後,許守靖知道自己沒有時間在路途上耽誤,幾乎沒有一點停歇,踩著飛劍一路朝著天南洲以東飛馳。
天南洲總麵積遠超玉涼洲,但它卻並非每一處都適合人族居住,尤其是整個天南洲以東,長年都停留在無光的黑夜。
太陽照射不到那裡,星月也給予不了半點恩惠,久而久之,整個天南洲的東邊大陸被人族稱為了‘鬼域’。
如果不是為了探索上古天宮的遺址,人族修士根本不可能願意踏入那塊被大量變異妖物統治的地域。
就在許守靖的靈力差不多在他高負荷運轉下耗儘時,天南洲東段最後的人族城都出現在了視野的儘頭——虹熄府。
此時正值晌午,許守靖廢了大半天,需要恢複靈力不說,肚子也開始咕咕叫了。
他便思索著打算在虹熄府找個小店吃些東西,順帶打聽一下關於鬼域的情報。
畢竟……古巡給的地址太謎語人了,什麼‘天南以東,妖魔昌盛’、‘鬼域洪流,赤踏靈橋’、‘天宮群星,冷夜無月’。
許守靖當時就很想吐槽一句——說人話會死嗎?
虹熄府單麵積而言不算太大,如果把外圍的村落也算上,估摸著大概也隻有東皇城的一半左右。
城內也沒有東皇城那般濃鬱的修仙氛圍,街上的行人也多是以普通人為主,除去某些俗世王朝的官兵,連個拿著刀劍的都難找尋。
不過,話雖如此,途仙閣的業務遍布之廣泛遠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
許守靖在街頭小攤買了兩張雜糧煎餅,一邊順著街道閒逛,沒走多久,隔著老遠就看到了途仙閣顯眼的燙金牌匾。
離開之前,許守靖除了從古巡聽來了‘詳細地址’之外,那位險些停職的閣主還貼心地給他寫了一封說明信。
在如此混亂的局麵下,突然二話不說跑到鬼域去,聯想到如今與妖族關係交惡,到底還是太過可疑。
找當地的途仙閣用親筆信的方式說明,也算是一種另類的保護手段。
進入途仙閣的大廳,許守靖略微環視了一眼,算上櫃台內的三個黑發女招待,整個途仙閣也不到二十人,可以說很符合‘邊境’的特征了。
櫃台處,閒的快生草的黑發女招待睡眼朦朧,視線中忽然出現了一個樣貌俊秀似仙的黑袍少年。
黑發女招待頓時渾身抖了個機靈,幾乎是下意識的拿出了營業式笑容:
“公子,需要些什麼服務?”
“……”
能不能不要說得這麼奇怪?我是正經人。
許守靖眼神無語,輕撫腰間的琥珀瓊玉,順勢拿出一封信放在桌麵,正色道:
“是古巡古閣主推薦我來的,你看一下信。”
黑發女招待微是一愣,低頭檢查了下信封上的火漆印,原本嫵媚的神色也轉化為了認真。
她打開信封認真拜讀了片刻,隨後抬頭再次打量了眼許守靖,眸中似乎閃過一絲驚異,片刻後,表情卻又變得十分古怪。
見狀,許守靖微蹙了下眉,詢問道:
“可是有哪裡不妥?信絕對是真的,需要什麼證明嗎?”
“這倒不是……”
黑發女招待搖了搖頭,輕咬紅唇猶豫了下,左右看了幾眼,繼而小聲道:
“許公子,其實……在你之前,已經有很多宗門派弟子前來了。而且他們都事先有所準備,不像許公子這般匆忙……”
“……”
許守靖無語了一陣子,腦海中自動回放了古巡答應自己時,那十分爽快的畫麵。
他心中突然若有所悟,出聲問道:
“該不會其他宗門也都有這封信吧?”
黑發女招待有些不知道怎麼解釋,隻得搖頭道:
“這麼說可能有點難聽……許公子,其實你壓根就沒有找古閣主要信的必要。由於今年宗門大比沒能舉辦成,所以這次天宮遺跡的探索的分配權根本不在途仙閣身上。今年探索天宮已經是……各憑本事了。”
“……”
此時此刻,許守靖突然想起自己前世小時候的一個經曆。
他八歲的那年,第一次在同學父母的帶領下去了遊樂園。
因為是第一次,年幼的許守靖看著五花八門的遊樂園設施,這個想坐哪個也想坐,但礙於是跟著彆人來,不好意思花彆人的錢。
所以每當同學的父母問起來“要不要玩這個?”,許守靖都統一回答:“我害怕”。
一整天下來,許守靖就沒乘坐幾個遊樂設施,他還為自己省錢了而感到有些小驕傲。
嗯……直到坐上回家的車子,許守靖才從同學的口中得知,乘坐那些遊樂設施壓根就不需要買票,因為他的票在入園的時候就已經買過了。
幼年的許守靖滿臉震撼。
於是第二天,‘許守靖是個膽小鬼’的謠言在班上流傳開了。
現在許守靖覺得自己跟當初相比,壓根沒有半點成長。
各大宗門宗門因為妖神出世忙得不可開交,顧不上探索天宮遺址?
扯淡!
太蠢了……許守靖懷疑自己昨天是不是腦子被驢踢了,居然一點也沒懷疑,就那樣把古巡的官話照單全收了。
在利益麵前,哪個宗門會放棄哪怕一絲從中得利的可能性?
沒有了宗門大比決出名額,那些宗門反而更加可以肆無忌憚的派遣宗門弟子來分一杯羹,也不用擔心被眾人製裁。
《鎮妖博物館》
這不就是給他們鬆開了枷鎖嘛!
等下……
許守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緊忙扒著櫃台往前探去腦袋,蹙眉問道:
“難道天淵宗也派遣弟子來了?”
黑發女招待盯著許守靖俊秀的側臉,暗不可察的舔了舔紅唇,點頭道:
“天淵宗派了共五十餘人,是所有到場宗門中最多的,而且還有兩個長老護送,領隊的好像是天淵宗宗主、荼禦仙尊的女兒,好像叫……”
“薇雅。”許守靖捂臉歎息,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這下真的難辦了。
“對!就是薇雅小姐……”
黑發女招待看到許守靖整個人蔫兒了,突然想起前陣子在大道小道流傳的,天淵宗與龍玉門許姓劍仙的恩恩怨怨。
世人皆知荼禦仙尊睚眥必報,而且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其為人風格嚴重影響了宗門弟子的品行。
若是在平時,天淵宗可能還礙於眾修士的視線、以及許守靖那不知名的背景,不會堂而皇之地下手……
但在鬼域可就不同了,那可是幾乎被稱為人族禁地的地段。
進入那裡的修士,本來就要防備時不時突然冒出來的變異妖物,對於同族會不會背刺根本無暇顧及。
再加上許守靖是自發進入了鬼域,如果真死在那裡……估計屍體都找不到,更彆提找凶手了。
許守靖怎麼也沒想到,他千防萬防尋思了一大圈,居然還是跟天淵宗正麵撞上了。
“我說,看在這封信的份上,要不乾脆讓我提前過去?”
許守靖長歎了一口氣,開始妄圖跟黑發女招待談條件。他苦口婆心地說道:
“姑娘,你也知道我跟天淵宗有恩怨,就這麼讓我跟他們撞上,搞不好就是九死一生……”
看到黑發女招待想要說些什麼,許守靖連忙深吸了一口氣,降著聲調說道:
“姐姐,你就幫幫忙吧~”
“!”
黑發女招待從來沒被十八歲的小弟弟當麵撒嬌過,芳心都蘇了一圈,恨不得當場給來個全套洗麵奶。
但可惜……這不是她想不想幫忙的問題,而是幫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