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都東院,清夜無塵。
皎潔的月光好似一層白霜,灑在幽靜的小院長廊;蒼老古樹的樹影微微浮動,一陣輕緩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吱呀——
塗著紅漆的大門被一雙白嫩的素手推開,一襲杏色修身裙的薑容月邁步走了進來。
她停在古樹跟前左右瞻望,看模樣像是在尋找某個熟悉的身影。可惜看了許久也沒有結果,隻好貼近了主屋幾步,輕聲呼喚道:
“小靖?師父……我回來了……咦,怪了……人呢?”
儘管已經過去了一整年的時間緩衝,不過說實話,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援助全都算上,蘇都也不能說是恢複了全盛。
再加上因為改變政策的緣故,像是三江碼頭此類對外開放的項目在逐步增多,正是缺少人手的時候。
就連在龍玉門摸魚摸慣了的楚淑菀,在這一年裡也幫助蘇都重建做了不少事。
作為龍玉門的大師姐,平時比門主還要忙的薑容月,自然少不了被派遣出去做事。
薑容月出差這半個月,主要就是帶隊勘測一些通往蘇都的道路,例如地質狀況、靈氣含量、是否會影響禦劍等……這些都要提前整理成報告,為以後建設新路提供思路。
畢竟長河蘇氏也不是以前的長河蘇氏了,既然已經選擇‘違背祖訓’打開通向世界的大門,那就做的乾脆的一點。
不隻是開個水路盈利,陸路、空路能開的都給開了,讓蘇都乾脆變成這片區域的一個必經之路,這樣還能帶那些聞名而來的修士收費參觀一下跨越數萬年曆史最悠久的仙道古族。
薑容月對於該做的工作從來都沒有含湖過,她以驚人的效率完成了勘測,兩天時間不到就把大大小小三十條主乾路、四十九條分岔路的所有報告整理好,一起提交給了蘇仁。
還沒來得及緩口氣,薑容月就聽說‘自閉’一整年的小靖願意出來了,她頓時安耐不住,馬不停蹄的跑回來,想要給闊彆已久弟弟一個愛的擁抱。
但是,等薑容月實際趕到東院的時候,回應她的卻是冷冰冰的牆麵回音。
“奇怪了……怎麼沒有小靖的味道……”
薑容月盯著東院主臥緊閉的隔扇門看了良久,水靈靈的杏眸透露出了幾絲疑惑。
就算出去了一整天,也不應該一點味道都不剩呀……
“難道小靖出去了就沒回來過?”
薑容月蛾眉蹙起了一個好看的弧度,玉手輕輕捏住了下巴,扮出在沉思的模樣。
這時,玄關大門的那邊傳來了一個熟悉的嗓音,頗為無奈地回答了她的疑問:
“嗯,小壞蛋前天下午出去的,剛好跟我錯過了,我還有事情找他呢……”
薑容月微是一愣,聞聲回頭看去,在看清來人的麵貌後,美眸輕眨了眨,語氣詫異道:
“虞師叔?”
虞知瓊穿著一件深藍色的錦裙,較好的身材被厚重的布片遮掩,半個身子都隱藏在夜色中,唯有那張成熟勾人的臉蛋兒,在月光的映襯下愈發誘惑。
她抿了抿嬌豔的紅唇,背靠在門框上歎息,卻是無奈扶額:
“聽蘇丫頭說,你家小靖是被天衍閣的人叫走了,好像是有什麼要事商談……不過這一連兩天都沒聯係,的確有些奇怪。”
“天衍閣?”
薑容月眨了眨杏眼,下意識就想起了,天天一副江湖騙子打扮的左零軒。
要說天衍閣與許守靖唯一的牽扯,也隻有左零軒一個人了。
說起來,薑容月此前沒怎麼單獨行動過,這次出去勘測路況,反而聽說了不少天南洲的風土人情,其中之一就是關於天衍閣的傳聞。
天衍閣的整體實力不如天淵宗出眾,神秘程度也不像長河蘇氏這般隱秘,但如果隻說知名度的話,卻跟天淵宗幾乎不相上下。
無論是江湖散修、還是用正統宗門傳承的修士,幾乎所有人對天衍閣的形容都大差不差。
——那群裝神弄鬼的老頭,可以肆意看穿‘天機’。
天機是什麼?
上天的機遇,天道的隱秘。
俗話總是說‘天機不可泄露’,對於真正的江湖騙子來說,自然是故弄玄虛的一種騙術。
但對於擅長掛算相術一道的高人來說,他們是看破了,卻不敢點透。
卦象隻算一半就是這個道理,看得太多、知道的太多,總有一天會被天道反噬,修仙還能不能繼續都是小問題,搞不好命都沒了。
所以,大部分道士天天摸胡子裝高深“時候到了,施主自然會知曉”、“天機不可泄露,貧道言儘於此”。
那隻是因為他們慫,害怕天道意誌找麻煩找上自己……當然也不排除,隻是單純的江湖騙子的可能性。
不過,在‘天道反噬’這一點上,天南洲修士口口相傳的‘天衍閣’,似乎就完全沒有這樣的擔憂。
隻要你敢花大價錢去找天衍閣的人算卦,他們絲毫不會吝嗇自己的一言半語,說給你把卦象全解了,那就是真的一點也不保留,從細節到過程儘數告知。
並且,直到現在為止,從來沒有不應驗的先例。
有的童鞋這裡就要問了,那不是挺好的嗎?誰還不想知道自己未來的事情呢?
可那也要儘顯‘好的卦象’才行。
事實上,隻要你肯花錢,天衍閣一定會幫你算卦,但是卻不會像那些江湖道士一樣,給你一些曖昧不清的建議,說是能避開災禍。
天衍閣隻會告訴你答桉,無論凶還是吉,隻是把卦象的結果告訴你,除此以外任你花再多的錢,送再多的禮,也不會給半點諫言。
這就導致了儘管天衍閣的卦象很準,敢於上門求簽的修士數量卻再不斷減少。
誰也不想過得好好的,突然被下達一個“不久後你會死”的宣言,並且還是百分之百會發生,沒有任何規避手段的‘預知未來’。
薑容月不覺得左零軒會想要害許守靖,畢竟自家小靖還算是他半個救命恩人,去年短暫相處的那幾天,也沒看出他的性格中有那種“恩將仇報”的魄力。
但……天衍閣就另說了,至少在薑容月出差這兩周內,暫時還沒聽到好的天衍閣傳聞。
念及此處,薑容月平靜的心湖蕩漾起了波瀾,美目擔憂地看向虞知瓊:
“家師沒有試著聯係小靖嗎?”
虞知瓊擺了擺手,也是歎了口氣:
“早就聯係過了,但是……”
“但是什麼?”薑容月小手攥緊至於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