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按照虞元洲所說,那位擅離職守的弟子因為自己疏忽,讓護宗大陣失效了一段時間,那代價可就嚴重了。
再想要用“放了隻貓”來搪塞也隻是白想,應該說“還好隻是一隻貓”。
如果真有什麼敵對勢力看準了這個機會,悄無聲息的混了進來……對於整個天衍閣來說都是一場不小的危機。
一個宗門,就算氣氛再怎麼‘家庭’,它終究不是個人的小家,對於過失需要用嚴明的紀律加以管理。
有了第一個網開一麵的先例,弟子就不會聽管教,不再服從命令,最終化為一灘散沙。
古有諸葛先生揮淚斬下愛徒的人頭,對於天衍閣這樣以防守為主的宗門來說,嚴懲弟子以示眾必然是免不了的。
然而……
“然而,龍意陽壓根就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甚至還讓擅離職守的那個弟子自己把貓養著,說是‘誰放進來的,誰出貓糧的錢’。”虞元洲萬分‘悲痛’的說道。
“——”
許守靖麵無表情,他今天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被那老頭雷到了。
知道他不正經,沒想到對於宗門大事居然也一點都不在乎。
當初是誰提拔他當閣主的?這也太草率了吧……
“當時老夫才剛投奔天衍閣不久,也不好對他們分內之事多加乾擾,不過……”
說到這兒,虞元洲頓了下,瞥了眼翻白眼的許守靖,意味深長地說道:
“龍意陽那貨……雖然沒有懲戒那名弟子,但他卻隻用了一句話,就讓那名弟子徹底改過,從此再無偷閒。”
許守靖一愣,好奇地眨了眨眼:“什麼話?”
虞元洲沉聲道:“他一邊喝酒著,滿臉不在乎地說:‘放進來就放進來吧,反正等哪天真有哪家看我天衍閣不順眼打過來,我早就自己提著酒壺跑路了,誰還管你們。’”
“……”許守靖。
不愧是他。
瞥了眼有些傻眼的許守靖,虞元洲笑嗬嗬地說道:
“許小友,你覺得在這件事中……為什麼龍老頭明明放過了那名擅離職守的弟子,甚至連一個口頭的責罰都沒有,那名弟子卻從此改新了呢?”
許守靖目光微怔,稍作思索後,認真答道:
“因為那名弟子深知龍前輩的為人,若真有被敵對宗門打上門的時候,他說的話可能會變成現實。”
恐怕那名弟子在之後會發生如此巨大的改變,應該就是不希望護宗大陣再出什麼疏忽。
畢竟閣主都可能臨時跑路,他們這些弟子能依靠的不就隻剩下自己了?
嗯?
許守靖微微愣神,旋即表情略感不可置信:“難道龍前輩是故意那麼說的?”
“不,他說那些話有一半以上應該是本心。”虞元洲臉色一黑,語氣中明顯充斥著一股不爽。
到此話鋒一轉,虞元洲又道:“說是如此,但老夫相信,龍老頭他肯定料到那名弟子會改新,因為他也知道自己在弟子眼中是怎樣的形象。”
許守靖遲疑了片刻,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虞前輩是想告訴我,什麼樣的人,就應該做什麼樣的事。若是做與自身形象不符的事,短時間內沒辦法讓他人信服。”
虞元洲滿意地點了點頭,卻說道:“這隻是其一,因為老夫看到你一個弱冠之齡的年輕人,把一些過於沉重的責任背負己身,仿佛想要強迫自己成熟起來,不然就無法寶貴自己所珍視的一切……
老夫實在看不下去……責任固然不可逃脫,但如果被責任壓得喘不過氣,在抵達道路儘頭之前也難免會被壓垮。”
“至於其二……”虞元洲頓了下,認真地說道:“對抗終焉,絕不是以一人之力可成之事,尤其是還有個你最終提到的終焉教存在。
許小友,遲早有一天,你會需要率領一個獨屬於自己的勢力去對抗這一切,老夫希望你能仔細想清楚,要如果管理一個勢力。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方式,但在之後且不可輕易更改……”
話音落下,像是跑馬燈一樣的畫麵自許守靖的腦海中閃過。
其中有楚淑菀管理十幾年龍玉門的經曆,也有仇璿璣在龍椅之上威淩天下的畫麵,長河蘇氏的蘇儘、天淵宗的荼禦仙尊……眾多掌權者的麵孔浮現了出來。
最終,卻定格在了位於雲端萬丈高空之中,那個鳳眸漠視蒼生的白衣倩影。
許守靖久久不能回神,他從未想過要成為一個組織的領袖,少年心性的他更多的還是向往自由自由,俠心縱橫的生活。
不過,有一點他知道虞元洲說的很對,是時候真正發展一個自己的組織了。
許守靖深吸了一口氣,恭敬的拱手致謝:“多謝前輩指點。”
虞元洲擺了擺手,笑吟吟地說道:
“指點談不上,隻是老夫與小友一見如故,想給點建議罷了。”
話落,他看了眼不遠處的峭壁斷層,一艘巨大的飛渡浮舟懸停在那裡,隱約還能看到岸上簇擁的人影。
虞元洲伸手示意浮舟的方向,看了眼許守靖:
“去吧,來接你的人等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