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曆1600年，6月6日。
鉛灰色的陰雲沉甸甸地積壓在天際，密不透風地將高空捂了個嚴實，海天一色皆被這暗沉色調浸染，墨色的風暴海此刻疾風驟雨，波濤裹挾著白沫，相互衝撞堆疊，不時發出雷鳴般的轟響。
北地艦隊於暴虐狂濤間破浪前行，打頭的三級驅逐艦宛如一頭鋼鐵巨獸，尖銳的艦首狠狠劈開洶湧巨浪，水四濺，如銀白的霰彈向兩側迸射。
雨幕如注，劈裡啪啦地砸在冰冷的甲板上，陰冷海風吹動旗幟獵獵作響。
七天過去，北地艦隊脫離極速洋流，來到了指定地點，此處海域距離卡裡比布港不足兩百裡，小半天時間足以抵達。
但在艦隊最中心，旗艦之一的白玫瑰號突然搖動了令旗，複雜的旗語將消息傳遞給整支艦隊。
“東偏北35刻，三十裡外發現敵艦。”
白玫瑰號的瞭望手快速將消息上報給艦隊司令官——岩石伯爵。
船長室內，公爵幼子布朗尼來回踱步，家族執劍元老看著他，神情不知喜怒。
岩石伯爵放下單筒望遠鏡，好戰分子的狂熱儘數被冷靜取代，他不緊不慢道：
“應該是波旁王國的貴族聯合艦隊，情況很簡單，我們的情報被出賣了。”
根據艦隊總部製定的計劃，北地分艦隊將對卡裡比布港發動突襲，懷亞特公爵家族沒有封號騎士，勝算極大。
波旁王國共有三支艦隊，一是王國艦隊，二是貴族聯合艦隊，三是殖民地開拓艦隊，現在己方被敵軍艦隊當麵逮住，答案不言而喻。
“勝負如何。”執劍元老問。
“嘿，大勝不要想了，除非對麵的指揮官是布朗尼，但小勝一籌還是沒問題的，紛亂之地的海員質量遠勝對麵。”岩石伯爵張揚地笑道。
布朗尼無言以對。
海員質量並非隻指戰鬥力，操帆控炮才是更關鍵的因素，單單一個原地轉向，熟練的船組一刻鐘就能完成，但從王都探索學院裡出來的“專業人才”，曾經達成過耗時兩個小時卻依舊轉向失敗的壯舉，差距大到讓人難以置信。
岩石伯爵與艦隊參謀們一起製定戰術方案，由於艦船側舷的火炮數量遠超船首和船尾，所以這個時代的海戰戰術通常采用一字戰線方法，將火炮優勢發揮到最大，也就是所謂的戰列線。
“下令全隊立即調整成縱向直線陣型，向前十五海裡，然後向右後方調轉回頭。”岩石伯爵大手一揮敲定了方案。
執劍元老對此沒有異議，照眼下的態勢，敵軍直線推進，己方將以“u”陣調整迎戰，雙方對拚戰列線，是誰都能接受的結果。
貴族聯合艦隊要將敵人抵擋在港口之外，己方希望發揮船員的作戰素養，大海之上，視野開闊，船艦移動效率比起陸地要慢上許多，因此於雙方而言，基本沒有出其不意的情況，而且殲滅戰極為少見。
……
在兩軍發現敵人的半個小時後。
雙方先鋒艦隊遭遇。
北地分艦隊先鋒艦鬱金香號調頭，與敵軍先鋒艦並肩行駛在海麵上，兩艘三級驅逐艦異常默契地全力開炮。
轟隆隆！
隨著艦長一聲令下，刹那間，海麵上響起震耳欲聾的轟鳴，白火藥炮彈如憤怒的流星般破膛而出，在暗沉的大海上劃出一道道淩厲的弧線，雙方弧線交織，仿佛於半空編織出羅網。
炮彈呼嘯著砸入大海，海麵瞬間被攪得渾濁不堪，洶湧的波濤如小山般此起彼伏，一道道水柱噴薄升空，炸響處浪陣陣。
“填彈不要停，給我轟沉它！”
“主帆向西南調整12刻，現在是東北風！”
“快去運送白火藥！”
鬱金香號的艦長大聲怒吼，身為先鋒，他有著普通大騎士的實力，就任著海軍少將的職位，此刻不僅要指揮全艦，還得儘可能將敵方炮彈從半空擊落。
轟！
道道水柱之中，一顆白火藥炮彈命中船首，巨大的威力直接將前段側舷撕出一個大洞，炮窗裡填彈的士兵頃刻間炸死十幾人。
艦長不為所動，繼續大喊指揮，他此時守著火藥庫，隻為避免出現諸如炸船之類的巨大意外，區區士兵的死傷，不值得他離開崗位。
轟隆隆！
暗沉大海之上。
越來越多的戰艦兩兩一組並行對轟。
二級戰列艦白玫瑰號光是一輪齊射，三百六十顆炮彈就轟碎了對麵的四級護衛艦，因為有著最出色的炮手，它的轟擊命中率超過七成，並且火炮數量和口徑都是碾壓式的領先。
海風呼嘯，戰船破浪前行，一排排炮彈裹挾著死亡的氣息，在大海上撕開空氣，發出尖銳的嘶鳴。
炮彈所經之處，海風被利刃般劈開，緊接著在遠方海麵爆開，水如白色的煙瞬間綻放，巨大的衝擊讓海水凹陷又隆起，形成不斷擴散的環形波濤，兩支艦隊展開了大規模戰列線對轟。
“這得排隊到什麼時候。”
聖莉莉絲號上，烏合抓著單筒望遠鏡眺望，己方艦隊呈現“u”形拐彎狀態中。
戰列線對轟還沒“匹配”到他們，船首前麵還有二十多艘戰艦等待對手加入戰局。
莉莉絲像鬼魂一樣飄到某人麵前。
“我有個好玩的想法。”
“有話直說。”江禾放下單筒望遠鏡。
“咱們插隊，現在就開始拐彎，直接行駛到敵軍艦隊的先鋒艦前麵，隻要擊沉兩三艘，殘骸就能將對麵艦隊逼停。”莉莉絲提醒道：“但你可能得擔一個戰場抗命的罪責。”
江禾的視線越過海麵，看向敵軍艦隊前方，對麵的排頭都是三級驅逐艦，理論上有點冒險。
“可以。”江禾同意道，莉莉絲應該還不至於拿她自己的本命船開玩笑。
莉莉絲比了個ok的手勢，得到艦長授權後，她才能指揮惡煞兵。
阿四率領著操舵組更改航向。
“三帆向東北調整50刻。”
“船首斜桅和第二斜帆桁的橫帆向右。”
“後桅大三角帆收起來……”
一條條微操指令下達
一群惡煞兵在桅杆處上上下下，隨著風帆調整，海上狂風很快將聖莉莉絲號吹離了艦隊行列，原地九十度轉彎，用時兩分鐘不到。
江禾看著莉莉絲在完成轉向後又下達了新一輪指令，看樣子應該是想讓艦船獲得最大的風力，內容相當複雜。
大海之上，聖莉莉絲號離開己方隊列，徑直朝著敵軍先鋒艦挺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