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晉。
對於楚寧而言,這是個並不陌生的名字。
作為主管魚龍城刑事的縣尉,他以鐵麵無私著稱。
老侯爺曾經說過,魚龍城得劉晉,則百姓得太平。
在楚寧的記憶中,他是一個古板嚴肅到近乎不近人情的家夥,他不太喜歡他。
嗯……準確的說是,他有點怕他。
曾經有位州府的貴公子在魚龍城遊玩時,出言調戲了城中的姑娘。
劉晉二話不說,便按大夏的律法將那貴公子關入大牢,扣押半月。
那貴公子哪裡住得慣牢房那樣的地方,在裡麵哭爹喊娘。
州府來了幾波官員,軟硬皆施,可劉晉不為所動,硬是將之管夠了足足半月時間,才放其出來。
據說那位貴公子離開魚龍城時,已經瘦成了皮包骨,為此州府還進行數次刁難。
要不是老侯爺死保,加上劉晉此人潔身自好,沒有半點汙點可循,早就被下獄流放了。
不過小時候楚寧雖然有些畏懼劉晉,但卻很喜歡劉晉的兒子,一個比他大七歲的男孩。
與他爹不同,劉魏是個很陽光開朗的少年,在武道上頗有天賦,很早就拜入了赤鳶山門下,做了位長老的內門弟子。
每年年關時,他從宗門歸來都會給楚寧他們帶回很多魚龍城沒有的稀罕物件。
為此,楚寧還曾暗暗發誓,以後也要與劉魏一樣,拜入赤鳶山門下。
雖然那個時候,他還不知道赤鳶山到底在哪裡。
那個時候,楚寧的腦子裡就一直有個疑問,如此不苟言笑的劉縣尉,是怎麼生出一個這麼開朗的兒子的。
……
這三年時間並不算太長。
但當楚寧來到那戶人家門前,看著抱著哭鬨不止的孩童走出來的男人時,楚寧險些認不出他。
他穿著一身麻衣,領口泛著黴斑,袖口被老鼠啃出鋸齒狀的破洞。
頭發淩亂,腿腳也不再在利索,走起路來一瘸一拐。
佝僂的脊背上粘著酒漬與蛛網,渾身散發著一股刺鼻的味道,仿佛一具從墳塋裡爬出的活屍。
最重要的是,他眼中沒有了以往那種淩厲的神采。
渾濁且汙穢。
“怎麼回事?”楚寧攔在了男人的跟前,皺著眉頭問道。
既是問他手中的孩子,也是問他。
劉晉明顯一愣,他認出了楚寧。
身後屋中的婦人趁著這個機會哭天喊地的追了出來,她先是死死抓住了劉晉的手,然後也看見了攔在男人身前的楚寧。
婦人見了救星,頓時聲音更大了幾分“小侯爺,你可算來了!救救我家齊兒,劉晉這混蛋,要抓我兒子去玉鼎觀!”
楚寧扶起了婦人,轉頭看向劉晉再次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劉晉的手指死死扣住孩子的衣衫,指節發白如骨。
他躲閃著楚寧的視線,喉結滾動數次才擠出一句“齊家欠了楚家十兩銀子,逾期三月未還……”
“楚家?”楚寧當然知道劉晉口中的楚家所指何人,他並不奇怪楚相全能乾出這樣的事情,他的目光依然直勾勾的盯著劉晉。
“劉縣尉,你熟讀大夏律法,應該比誰都清楚,大夏朝廷早在幾十年前,就已經禁止了人口買賣,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兩年前我就已經不是縣尉了。”劉晉低著頭,聲音沉悶。
“而且,這並非以人抵債。”
“楚大人借貸之前就已經想到以齊家的狀況,極有可能無法及時還債。”
“所以在接待的契約上,定下了條款,一旦齊家無法及時還債,就需讓齊家孩子,去玉鼎觀做侍神童子。”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