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數次擴建,如今的玉鼎觀占地廣袤,氣勢恢宏,已是整個褚州數一數二的陰神道場。
才踏入門中,腳下便出現了一條由漢白玉鋪就的綿延,綿延向前,直通遠處的大殿。
觀中煙霧繚繞,更甚門外,整個觀中似乎也因此彌漫開來了一股香氣/
濃鬱、甜膩。
初聞尚可,置身久了便覺煩悶不適,甚至有些讓人作嘔。
武青捂住了鼻子,看了看四周:“怎麼今日這玉鼎觀,一個香客都沒有。”
玉鼎觀香火鼎盛,不止魚龍城中求藥的百姓,周遭城鎮也不乏有香客慕名而來,其中更有不少達官顯貴,平日裡門庭若市,熱鬨非凡,今日這般冷清,還是頭一次見到。
“剛剛在觀門口,我就已經告訴過二位,師尊昨日忽生感悟,今日要閉門謝客,潛心修煉。也就是侯爺親至,師尊方才網開一麵。”走在前方的道童開口言道,他年紀不過十一二歲,可說起話來卻老氣橫秋,帶著一股居高臨下的傲氣。
“你這孩子年紀不大,倒是很會說漂亮話,剛剛我們進門時還看見了個書生從你們觀中走出來。這就是你所謂的閉門謝客?”武青打趣問道。
“客人莫要胡說,今日我從一早就守在觀門,除了客人與小侯爺,從未見過其他人,更沒有見到什麼書生。”那道童語氣不悅。
楚寧聞言抬頭打量著他,小道童頭戴白玉冠,身著青色道袍,背後還繡著一個造型古怪的符文。
他的眉頭皺了皺眉頭,那道紋路似乎有些像魔紋……
“小仙長,我看你有些眼熟,你是城西麵攤楊促的兒子?“楚寧忽然問道。
這段時間以來,楚寧接見了許多魚龍城的百姓,聽他們訴說冤屈,其中有些人遭遇讓楚寧印象深刻,楊促就是其中之一。
楊促是個年過五十男人,為人憨厚,靠著在城西開的一家麵館為生。
他與妻子孕有兩子,大兒子因病早逝,夫妻二人就把對大兒子的虧欠全都彌補在了小兒子楊淮的身上。
兩年多前,玉鼎觀初立,在魚龍城招收門徒,開出的報酬豐厚,同時還承諾玉鼎真人會親自教授孩童修行。
對於尋常百姓而言,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為了給兒子謀一個好前程,楊促夫妻二人一狠心,掏出了半生的積蓄,賄賂負責挑選弟子的折衝府官員,終於是將兒子送入了玉鼎觀。
本以為從此之後,自己的兒子就有了魚躍龍門的機會。
但沒過多久,奇怪的事情就發生了。
他們那個素來活潑的兒子,漸漸變得沉默寡言。
每月歸家休息的三天時間裡,常常與夫妻二人一句話都說不上。
起先他們還以為是孩子不適應玉鼎觀中的生活,可到後來,楊淮的狀況卻越來越差,時常漫無目的在院子一邊遊蕩,一邊念念有詞,一旦夫妻二人招呼他,他就會異常暴躁,甚至指著二人惡毒咒罵,說什麼二人是在壞他修行,是孽障。
同時,他漸漸不再喜歡熟物,據楊促說,有天夜裡他起床,看見楊淮咬死了自家養了六年的狗,正抱著他像野獸一樣啃食。
這些種種,都把夫妻二人嚇壞了,他們想要阻止兒子再去玉鼎觀。
楊淮卻像是著了魔一般,打傷了夫妻二人,逃了出去,也就是從那天起,楊淮再也沒有回過家,夫妻二人壯著膽子上門要人,卻被玉鼎觀的護院打得渾身是傷,而楊淮從始至終都隻在一旁冷眼看著,未有出言製止半句。
楊促的妻子無法接受自己含辛茹苦養大的兒子如此對她,從那之後就變得瘋瘋癲癲……
而這些並非個例,魚龍城中如此遭遇的孩童,前後加在一起有近百之數。
……
麵對楚寧的詢問,前方的道童腳步並無停滯,隻是聲音淡漠的應了一聲:“是。”
“你娘為了你的事得了癔症,你爹也整日以淚洗麵,他們都希望你能回去,你知道嗎?”楚寧又問道。
這番話似乎對楊淮有所觸動,道童的腳步在那時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