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堅毅的眼中正流下透明而無用的眼淚。
他從未言敗或求饒的口中如今源源不斷地喃喃吐露出軟弱的話語。
他朝著那崇高而無情的聖像哭泣、呻吟、禱告、疑問、請求一個答案乃至卑微地隻乞求一個最微小的回應。
距離達納特·萊山德的再次醒來,隨後拒絕與任何人交談,並讓自己單獨跪在禮拜堂內的聖像前已經過去了六個小時又六十六分鐘。
在縈繞的儀式蠟燭與熏香的煙霧中,他喃喃著禱文,將帶來劇痛的神經電鞭抽打在自己身上。
儘管——他已經被——天啊,天啊,他不知道,他的基因之父告訴他的——命令他將要做的——
一道尖銳的電流伴隨鞭打將星際戰士堅韌的肌膚割開,血液伴隨汗水滴落在大理石地麵上。
他在疼痛與模糊了視線的汗水與淚水中抬起頭,技藝精湛的帝皇麵容從雪花石膏中肅穆而冰冷地俯視著他。
“請您寬恕……我……”
萊山德依然沒有獲得任何回應。
“我……”
“那麼我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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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小時前
天命鋼鐵號醫務間
“你這卑鄙無恥的異端!竟敢在我麵前褻瀆我們的神聖之父!”
在經曆了震驚、恐怖、瘋狂、失神與失態的數十個泰拉秒之後,比以往任何時刻都更為高昂純淨的神聖怒火,灼熱而熊熊地燃燒在帝國之拳的胸膛內。
“吾必戮之!!”
他的肘尖抬起,猛地擊向正在發出可疑笑聲的鋼鐵勇士的麵門,顧不上裂開的皮膚和露出的骨頭,他用力蹬開對方強壯寬闊的大腿,借助反作用力正準備撲向那個膽敢、膽敢用多恩的神聖麵容出現在這艘褻瀆的鋼鐵勇士艦艇上的卑鄙狡猾的混沌大敵——
有著羅格·多恩麵容的那個存在動了。
這個存在舉手投足之間做出的基本戰術動作非常簡單,每個人都能知道他想做什麼,但是他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議,連星際戰士經過改造的目力都無法分辨、更遑論抵抗。
萊山德在他數個世紀的忠誠服役生涯中所獲得的豐富戰鬥經驗在對方的簡單行動麵前猶如稚童的蹣跚學步一般笨拙。
“不要動。”
他們之間的距離已經如此之近,幾乎到了冒犯神明的地步,那雙始終沉靜的、淡淡鳶尾花色的眼睛與一連長的目光再次接觸了。
一瞬間基因螺旋被寫入的信息與黑暗生物工程帶來的感應或者還有其他彆的什麼——無情的真實和更無情的對子嗣天然的壓倒性的統治力量堅硬地洞穿了萊山德的整個靈魂。
那一霎攻擊者絕望地意識到,自己的確是在正預備攻擊身著鋼鐵勇士甲胄的——羅格·多恩,他的基因之父,帝皇高貴的第七子,泰拉禁衛,山陣的真正主人,永不背叛的最終高牆。
【他】·已·背·叛·並·選·擇·了·佩·圖·拉·博。
達納特·萊山德從他在繈褓中登上往神聖泰拉的朝聖船那一刻開始,一千年來在所有的祈禱、戰鬥和絕處逢生中所累積的一切堅定信仰、最後理智、與他對父親的愛與本能正在他的身體中互相爭鬥,道道粗大滾動的青筋從他額頭和脖頸暴起,熱氣蒸騰著汗水涔涔而下,他抱住自己幾欲炸開的頭顱發出一聲痛苦的呐喊,“不——!!!(O——!!!!!)”
伴隨著這聲絕望到令任何一位凡人聽眾都會為之心碎的破碎喊叫,一連長被乾脆利落地打倒在地——對方不但從力量和速度上都遠勝於他,更令他崩潰的是對方舉手投足之間對於那些帝國之拳最本質基礎的動作行為細節上發自內心的熟悉。
萊山德曾經作為教官嚴厲地訓練過經他之手重建的第三連,在現存的帝國之拳老兵中很少有人能夠像他一樣深刻地領悟到羅格多恩曾在10個千年之前的歸來中贈送給了子嗣們什麼樣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