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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忘有時卻是一種極佳的保存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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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在用他敏銳警覺的不眠之眼觀察。
曾經,在古老的人類母星上他與他的同伴們進行過遵循傳統的狩獵。
他既曾為獵物,也曾為獵人。
遭遇危險、遇到大敵、變幻為各種形態或是使用任何趁手的物品當作武器於他曾經受過的訓練與磨煉來說不過是最為基礎的課程的一部分。
也因此,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場中更加重要的事情與更加耀眼的人物奪去的時候。
同樣震驚於自己見到了什麼人的他,那久經考驗的頭腦剛剛從一個強製戰鬥的命令中清醒過來不超過一秒鐘,便判斷出了場內的勝負,接著意識到了這個混亂的場麵中所隱含的一個機會。
他應該抓住這個機會,以便弄清楚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這裡是哪裡,那些……絕不純潔也不正常、充斥著瘋狂與危險的變異種又是什麼,最後,在他最後一次記得自己去哪裡之後,又在他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事——他為什麼會在這裡?
於是,就在所有人想起他的存在,並開始把目光放在他身上之前,他當機立斷,脫去自己穿著的並不正確的顏色(他是什麼時候換回這個顏色的?他對此毫無記憶),將它與他同樣拿在手上卻並不最喜愛的武器匆忙隱藏起來(可惜,它們應該還是很有用的,但隨著卡迪亞的毀滅而無法被取回了)。
接著,他迅速而悄悄地用戰死者的動力甲與殘留生物組織偽裝了自己,並保存了其中的一些以備不時之需。
隨後,一切如他想象的那樣順利發展:當大撤退的命令最終被下達到每個能聽到消息的人那裡的時候,地麵上幾乎沒有有組織的撤退計劃。
即使如暗黑天使或是帝國騎士們有著自己的撤退序列,但其他絕大多數地方並非如此。
帝國之拳與有些他說不上來的奇怪感覺的、帶著銀色顱骨戰團徽記的古老炮艇用一種不尋常的數量和頻率紛紛降落在星球那即將毀滅於撞擊與超自然力量共振的開裂地表,同時發射它們的信號彈,隻要有任何能趕上這些航班的人靠近而且沒有觸發某種警報機製,他們就會允許這些平日絕不可能接觸到這種阿斯塔特修會飛行器的難民們上船。
隻要逃難的人們裝滿了一艘炮艇,那麼這一艘就會立刻起飛,完全無須等候航空指揮或是排列航線,人到即走。
撤退的航線與載具的間距密集得可怕,但每一艘載具,尤其是銀色顱骨的那些——奇跡般保持了全程的無碰撞與超高密度飛行,就像它們不是一些沉重巨大到可以裝載一個小隊阿斯塔特或是數台無畏的致命飛行武庫,而隻是一些輕盈勤勞、嗡嗡叫著的蜜蜂一樣。
它們拚命地來往於深空和地麵之間,不過它們運送的不是花蜜,而是運送著逃離他們正在毀滅的世界的人民。
真是符合一個世界毀滅之時的混亂而瘋狂的場麵。
但這樣對他混入他們之中接下來的計劃有利。
人們在逃離的時候丟棄了絕大部分身外之物,同樣發生了一些平日裡絕對不會發生的事情。
他甚至看見有士兵將彈藥箱中的炮彈隨意丟棄,在箱子中裝滿了卡迪亞的泥土。
他聽到他們說,“是的,長官,我希望自己以後死了還能夠在墳墓前撒上一抔故鄉的泥土。”
很顯然,這兒到處充斥著各種傷員、垂死的人,濃重的血跡、厚厚的胡亂的繃帶之類隨處可見。
因此用血跡與繃帶糊出臉部傷口的他平安地通過了警報器,沒有引起任何懷疑。
唯一讓他略微擔心的是,他不知道自己最終會被分配到哪一艘逃離這裡的船隻上,假如那是一艘太小的船,擠上去的人又太多,就不太容易長期隱藏自己了。
對他而言,最好的目的地是山陣號,在那艘半廢棄卻依然偉岸的要塞上,他很有信心潛伏躲藏一個月,甚至三個月之久,而且山陣號的最終停泊港口是一個完全可以確定之地。
因此他裝作頭頸部受損無法說太多話和交流,一瘸一拐登上了一艘漆著帝國之拳顏色的炮艇。
令他意外的是,他們最終還是被送到了這條據說來自行商浪人王朝的企業號上,因為據說山陣已開放的區域無法承載那麼多的難民數量。
——山陣要塞都做不到,那僅僅一艘行商浪人的船隻就可以做到嗎?
真是瘋狂。
他在心中重複,並對決策者們總是容易一拍就做出決定的頭腦嗤之以鼻。
他起初以為或許這意味著,後麵跟著一支新躍遷而來的王朝貨運艦隊,那倒也勉強說得過去,但他發現這裡的虛空中隻有一條等待他們登陸的船隻,企業號。
哦,難道這可惡的商人要把他們像沙丁魚罐頭或是古老的運奴船一樣擠進下層甲板的空間?或許他該在登陸的時候就想個脫身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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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此刻,被遺忘的他正孤獨地潛伏於企業號上的某處。
他思考著自己的見聞:卡迪亞地下洞窟的戰鬥……他需要再次找機會核實每個人的身份,假若原體的身份為真,那麼他就剛巧目睹到了一位對帝國的危害更加重大的虛偽者的崛起。也許這也是他在這裡出現並見證的一種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