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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多麼固若金湯的關卡,都一定能找到一條“僅容一人而過”又“少有人知但向導正好知道的”山道可以讓一批正方勇士摸黑繞過去好打開局麵,此乃說書人祖宗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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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卡迪亞尚未裂開、猩紅浪潮尚未奔湧而出之前的某個時刻,尚未完全被撕開的恐懼之眼內,一艘被俘獲的貨運船正偽裝成帝國運輸船,試圖通過卡迪亞之門遠處某些狹窄的、隻能通行少數船隻而無法通行大量艦隊的路線離開這裡,前往他們的目的地。
然而,這次為了最大限度避免戰鬥而進行的單純航行注定不會如當事人計劃的那樣平凡,因為這條貨輪所承載的船員之中有一些生來便為神明們的目光所注視。
此乃某些人眼中至高的賜福,卻更是某些人眼中最為惡毒的詛咒,也同樣是某些神明眼中最好的消遣與賭注。
當貨輪跳躍進入至高天的那一刻,一場針對這條船上幾位特殊乘客的賭局便已在浩瀚洋中悄然展開了。
深悼(hedao)號才剛剛進入亞空間,船上的所有燈光便開始閃爍不定,各種係統都發出了刺耳的警報聲,由奧林匹亞學院從被解救的奴隸與士兵中招募的水手與技術軍官們來回奔走,將更多數據與指令一刻不停地輸入安裝在古老係統上的嶄新沉思者中,試圖將船體變得更加穩定,並維持他們規劃的航向。
亞空間中刮起的風暴越來越猛烈,鳥卜儀陣列與其他掃描和觀測儀器的畫麵上,原本就湧動而模糊的航線地圖與各種指示圖變得愈發模糊不清,就仿佛每個觀看它的人眼前都被罩上了一層淡淡的血色迷霧,又仿佛整個畫麵變成了一種奇異的藍色鐳光。
有時候,盯著這些圖像看的人眼角會感到似乎遊泳般地掠過了一些模糊的鱗片與鉗子般的肢體,但當觀察者充滿警惕或是恐懼地轉頭去看的時候,那裡又什麼都沒有。
如果不是因為這些水手與軍官都招募自梅德倫加德上的惡魔工廠與要塞、很多人早已見過了諸多比這更加可怕的東西的話,說不定他們根本無法支持到現在。
透過艦橋舷窗,指揮王座上的人能看到這條貨輪的蓋勒立場也在源源不斷地衝擊與試圖靠近他們的妖魔鬼怪的咆哮中顯得岌岌可危,就像是一個被頑童吹得變形晃動的肥皂泡,這無形中加劇了壓力。
況且,就算以人類帝國這種船隻或者某些特殊載具的服役年限以千年和萬年來計算的地方的標準來看,“深悼”號也完全夠得上說是艘老舊船隻了。
這條船的龍骨在強烈的浩瀚之洋風暴中發出一種修補之後依然讓人不太放心的吱吱呀呀聲,它的船頭與側麵裝甲板上被數千年來不同時期的星際塵埃、微型彗星或者彆的被恒星太陽風吹來拍打在上麵,形成了坑坑窪窪的密集凹陷。
這些地方的內部其實都已經被細心的索爾塔恩令人在出發前加固過,但若是沒有一個資源齊全的軌道船塢來為船隻做更進一步的維修和保養的話,光靠內部修補總是多少有些差強人意。
但總的來說,鑒於這是他們能找到的最合適的、對船員人數要求也不多的、能夠做亞空間折躍的比較大的船隻,這幾位歸心似箭的旅行者也不能要求更多了——總比開著現在臨時被吊裝進來的那架雷鷹回去強,隻開著一架雷鷹試圖橫跨銀河係這樣的做法對星際戰士來說也是一種接近自殺式的行為了——儘管有兩位主要乘客確實一開始執行的就是死亡誓言,可若是當真完成了之後,他們追求的渴望就變成了“如何更快更可靠地回到戰團中去”,這也是人之常情。
艦橋上有些過於靠近舷窗的船員打了幾個哆嗦,遠離了窗邊。色彩各異的虛空浪潮、漩渦、帷幕與輕煙卷過船首,仿佛有無數股無形的力量正在窺伺、在嬉笑、在挑剔著注視著深悼號,就像一群老饕正圍著餐巾手持刀叉,用挑剔的目光打量著這道帶著鋼板甲殼的美味魚肉,找到縫隙,便會立即從裡麵撕扯出鮮嫩的血肉,分而食之。
“給我接通導航員泡倉。”指揮王座上的烏列爾·文垂斯對通訊官要求道,後者照辦了。
“你好?托爾範恩先生,我想知道為什麼我們的船隻航向與蓋勒立場現在看起來都有些搖擺。你能解釋一下嗎?我們還在航線上嗎?”
“我……我感覺很不好,文垂斯大人。抱歉。我會儘力穩定它們的。我們沒有偏離航向,我隻是……我隻是……”
導航員托爾範恩的聲音從艦橋上的擴音器中傳來,“我隻是從來沒有與星炬分開這麼久過……我沒有感覺到過這樣的情況……但這兒也沒有其他人的資料可以參考,雖然我們應該是正在脫離恐懼之眼,但我……我朝泰拉看過去……我看到的光芒隔著一層又一層帷幕、漩渦與其他東西,它太過微弱了……我不能確定那到底……是不是……是不是星炬的光芒,大人。所以我花了一些時間來分辨和確定。”
他們聽到導航員的上下牙齒打了個哆嗦,發出喀噠的輕響。
托爾範恩的導航員血統來自泰拉上的高位家族,足夠古老、強大而純正,這保證了他的精神韌性、靈視力量與受訓的專業程度,也體現在了他的服飾上。
這也是他當時被攻擊的時候沒被立刻殺掉,而僅僅是被打昏作為俘虜帶走的原因——其實更加湊巧的是,像是深悼號這樣隻是派去運輸屍體的冷凍船一般是不會有托爾範恩這樣高級的導航員來作為導航者的。
這件臨時發生的大材小用性調令實在是陰差陽錯,托爾範恩當時剛好被抽簽調來頂班,因為運屍船雖然聽起來很糟糕,但航線是絕對空曠的,沒有帝國船隻在有選擇的情況下會選擇跟一條運屍船共用路線與坐標點,哪怕是海盜船也會避開深悼號這樣的特種船隻,所以托爾範恩一開始就認為期滿自己就能回去太陽星係繼續服役,他更喜歡那兒明亮而充盈的星炬光線。
但誰都沒想到,這次看起來簡單乏味實際上充滿了鮮血與不幸的旅途最終讓他落入了鋼鐵勇士叛軍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