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徒的殺傷力永遠是驚人的。
張義麵無表情地看著神情麻木的張康,很難揣測一個叛徒的內心世界。
背叛自己最親密的人,需要的勇氣真的比自殺的勇氣少嗎?
人性太複雜,他無法臆測。
他隻覺得渾身發冷。
千裡之堤毀於蟻穴。
紅黨的地下組織一次次被摧毀,一次次重建,雖然組織越來越嚴密,大部分采用單線聯係,不許發生橫向聯係。
但在下級尤其是基層,大多數人都是橫向聯係的,攻破一點就會滿盤皆輸。
他不知道這個張康到底掌握了多少,又會交待出什麼東西。
“開始吧。”王新亨得意一笑,打開監聽設備,示意張義做好記錄。
“我叫張康.不,真名是.”
他剛說到這裡,突然審訊室的燈泡忽明忽暗閃爍了幾下,然後熄滅了。
審訊室內一片黑暗,隻有巴掌大小的換氣孔內透出一片慘淡的光線,人在裡麵根本分不清外麵是白天還是黑夜。
“怎麼回事?”王新亨惱怒地從座位上起來,打開審訊室的大門問。
“科長,不知道,應該是停電或者保險絲燒壞了,屬下馬上去檢查。“一個便衣答應一聲,連忙跑了。
“你繼續。”王新亨點上一根煙,對黑暗中的張康道。
“我”
張康剛說了一句,“咯吱”一聲,厚重的審訊室大門再次開了。
一個黑影從外麵走了進來。
“誰?”王新亨警惕地問了一句,拿出打火機照著亮。
“是我。”黑暗中響起一個沙啞的聲音。
光線中出現了一個佝僂著背的老頭,是劉老頭
他的半張臉被火燒過,十分醜陋,負責看管審訊室的一道門和停屍間。
整個特務處沒人把他當人看,他無兒無女,似乎連名字都沒有,大家就叫他劉老頭或老劉頭。
由於常年和屍體、被打的不成人形的人打交道,老劉頭最喜歡喝酒,甚至有點嗜酒如命。
但牢房、審訊室裡麵發生了什麼事情都逃不過此人的眼睛和耳朵。
所有要犯的第一手情況他基本掌握,誰招沒招供,誰叛變了,說受到什麼程度的刑,各種情況如數家珍。
聽到是他,王新亨情緒明顯一鬆,皺了皺眉,嗬斥道:
“出去,誰讓你進來的。”
“嘿嘿,不是王副科長你讓我進來的嗎?”
老劉頭的聲音沙啞中帶著一絲尖銳,聽上去有些陰森,他挺了挺佝僂的腰杆,身影在黑暗中竟然高大起來。
“我什麼時候讓伱進來的?大清早的說酒話,滾出去,再不出去,信不信我斃了你。”王新亨勃然大怒,伸手去拔槍。
卻見老劉頭似乎沒聽見他的話,挪動了幾步,倏地往黑暗中一躥,直奔張康而去。
“警衛”
王新亨大喊一聲,拔槍射擊的同時對張義喊道:“攔住他。”
“砰”
張義呆了一秒,連忙越過審訊桌,直奔老劉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