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冬日的清晨寒氣逼人,霧氣覆蓋了整個軍統羅大灣大院。
經過昨夜和今晨的偵查、探討,張義已經部署好了今日的行動計劃。
此刻,張義辦公室的桌子上鋪著幾張手繪的平麵圖,每一張的頁眉上都寫著四個字:山城酒店。
猴子指著紙張上一樓前廳的位置,對張義說道:
“一層的前廳不大不小,幾個人進去就足夠了,這還不算去吃飯消費的人。”
張義點頭:“人要是太多太擠,也不正常,容易引起懷疑。”
猴子又拿起另外一張圖紙:“這是二樓,那三個家夥喬裝打扮後住進了201、202、213房間。
我們的人會住進203、212房間,一旦開始抓捕,我們可以從兩麵包夾.
201、202房間靠近窗口,我們計劃在樓下和樓上也布置人手,防止他們狗急跳牆。”
“這三個人的身份核實清楚了嗎?”
“都在這裡了。”猴子拿過三張素描畫像,“我們詢問了很多人,最後政府大院看門的老吳將他們認出來了。”
“這個麵相看著老實的叫王倫,是政府大院裡的修理工。
黑臉壯實的叫周飛虎,是內勤保衛。
剩下這個一臉奸猾的叫呂良,是軍需官。”
“都是汪逆埋下的釘子啊!”張義感歎著,又問:
“開門的老吳靠譜嗎?”
“放心吧,區長,他兒子就在我們軍統白公館看守所做警衛呢。”
張義滿意地點點頭:“不錯,保密方麵怎麼樣?”
“人都是從行動處臨時抽調的老兄弟,到現在為止,還沒人知道具體的計劃。行動開始前,沒有人知道任何消息。”
“張鐵牛那邊呢?”
“錢小三正跟著呢。”猴子解釋道:
“這人開著呂良提供的軍車,裝扮成了軍人,去了碼頭的方向,應該是去接人。”
“看來大魚就要進網了。”張義笑了笑,抬手看著表估算了下時間,吩咐道:
“差不多了,讓人手集合吧!”
“是。”
碼頭,一艘掛著英國旗幟的遊輪穿破迷霧緩緩靠岸,船艙裡的人群沸騰起來,紛紛托起行李朝岸邊檢查站走去。
一位穿著旗袍披著大衣,打扮得珠光寶氣闊太太模樣的女人落在人流後麵,她戴著墨鏡,左手提著一個精致的小皮包,右手拿著一份果黨的《中央日報》。
輪到女人檢查時,她不慌不忙掏出一張中間夾著公文的黑色檢證。
軍官接過證件,上下打量了一下女人,但墨鏡遮擋著,根本看不清女人的麵容。
他翻開證件一看,中間是一張蓋有果黨政府印章的文件,不由神情一肅,敬了一禮,連忙將證件還給了女人。
隻因為公文上寫著:“美籍華人戴維斯劉,來山城和政府談判軍火交易事項,在中國境內行李免檢。”
“女士您好,需要我們派車送你嗎?”
“謝謝,不用了,接我的車來了。”
女人莞爾一笑,軍官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就見一輛軍車停在不遠處。
“您慢走。”
女人點點頭,款款通過檢查站。山本健太迎上來,問:“是戴維斯劉女士嗎?”
“是的,我的中文名字叫劉雅琴。”
“劉女士手裡拿的是昨天的中央日報嗎?”
“不,是今天的。”
兩人一問一答之間,暗號已經對上。
“銀針。”
“蝮鼠。”
山本健太眼神一凝,神情嚴肅起來,本以為上麵隻是派來一個傳話筒,卻想不到是“蝮”字號的高級特工,他連忙拉開車門,邀請女人上車。
汽車緩緩開動,他見女人一直盯著自己看,心裡有些發毛,剛想問話,就見女人笑著對他說:
“徐貞的事做的乾淨利落,課長對你的表現很滿意。”
“課長謬讚了。”
“彆妄自菲薄,你能在果黨的陪都潛伏這麼久,足以當得起這聲誇讚。”
“可我也被迫放棄了潛伏的身份”
“這個不重要,等這次計劃完美實施,你就可以以功臣的身份回上海了。”
“到底是什麼計劃?”
女人沒有直接回答他,反而用一種鼓勵的眼光看著他:
“那幾個汪填海的人拿錢乾活,關鍵時刻肯定靠不住,到時候,還需要你站出來勇挑重擔。”
“這是我的本分。”
“本分,不錯,這是每一個大日本帝國的特工需要做到的,可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幾個人呢?
你可能不知道,就在上個星期,梅機關和76號打入寶塔山和新四軍的前後三波人都被抓了,甚至還牽涉到我們特高課的人。
現在獨臂大盜落網,我們潛伏在山城的釘子也全被拔了,這可是軍部的幾張王牌,知道培養一個有完整履曆的潛伏特工有多難嗎?
哼,也許現在上麵才明白,隻有我們特高課才是這行的佼佼者,還能在山城呼吸幾口自由新鮮的空氣,什麼梅機關、竹機關,哼!”
山本健太不想介入各情報機關之間的鬥爭,他也沒有資格發言,隻是悶聲開著車,同時心裡揣測著接下來的計劃。
與此同時,一個小白臉模樣的男人摟著一個嬌豔嫵媚的旗袍女人住進了山城酒店203房間。
幾分鐘過後,一輛冒著黑煙的警車停在山城酒店門口。
從車上下來兩個握著警棍的巡警,還有一個衣冠楚楚卻滿臉陰鬱的男人。
酒店前台見男人氣勢洶洶的模樣,忙迎上來問:
“先生要住店?”
男人一把將他推開,直奔前台,他扯過前台登記簿看了幾眼,瞪著前台服務生問:
“剛才是不是有一男一女住進了201房間?”
“先生和他們認識?”服務生望著他,想了想說:
“不對啊,他們住在203。”
“你是不是收了那對狗男女的好處?”
男子憤怒地將登記簿砸在服務生臉上,振振有詞說:“上麵明明寫著201,還騙我?”
“不會啊,我”服務生臉上被砸了一道印,欲哭無淚,連忙撿起登記簿一看,頓時傻眼了,剛才是他登記的,明明是203,什麼時候變成201了?
見男人氣勢洶洶地已經向二樓衝去,服務生連忙喊道:
“先生,你不能這樣,有事我可以幫你通知。”
男人置若罔聞,直奔二樓而去。
服務生隻好求助地看向二位巡警,但巡警看都不看他,跟著上了二樓。
“糟了,怎麼辦?萬一打起來.”服務生著急忙慌,絮絮叨叨說著,卻見另一位服務生從廁所方向過來,說道:
“打電話通知老板,再報警。”
“對對對。”服務生點著頭,連忙拿起了電話。
二樓,201房間。
王倫躺在床上閉目養神,呂良翹著二郎腿坐在椅子上看著報紙,周飛虎則坐在一邊擦著手槍。
“嗯?”突然,王倫睜開眼睛,怪異一笑,將耳朵貼在了牆上,牆那邊傳來一陣急促的喘息和意猶未儘的呻吟,還有一陣床板顫抖的聲音。
“嘿嘿,這娘們夠騷的啊,叫這麼大聲。”
呂良撂下報紙,無語地看了他一眼:
“想不到你還有這愛好,人家和自己婆娘辦事,有什麼好聽的?男人女人還不就那麼回事?”
王倫瞪了他一眼,憤憤說:“你有老婆,飽漢不知餓漢饑,哪像我”
呂良打斷他的話,不屑道:“妓院你去的還少了?”
“那能一樣?婊子無情戲子無義,提起褲子就不認人,哪有自己婆娘舒服,想什麼時候來就什麼時候來。”
“我看你遲早要死在女人身上。”
兩人說話間,“啊”一聲尖叫,聲音又大穿透力又強,聽得王倫一臉興奮,他眼珠子一轉,看了看呂良,目光最後落在擦槍的周飛虎身上。
“老周,要不要再乾一票?你要是對女人不感興趣,一會日本人來給了錢,大不了我那份給你。”
周飛虎一絲不苟地擦完手槍,重新裝上子彈,將手槍插在槍套上,斜倪了呂良一眼,這才說道:
“我看你是精蟲上腦了。”
“那又怎樣?殺人的活我們都乾了,不就是一個女人嘛,你就說幫不幫這個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