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著受審問者的麵念出其身份資料,這是相當普遍的審問技巧,目的是為了向對方施壓。
而如果負責審問之人是非法組織成員,施壓效果還會翻倍,言下之意是我們已經掌握了你的人際關係,你不服從我們,我們之後就會對著你身邊親近之人動手。
問題是這個高級研究員手裡拿著的根本就不是我本人的資料,恐怕在這個世界上也不存在他手裡資料所說的人。非但毫無施壓效果,反而還要我控製住自己麵部肌肉,儘可能不要笑場。
或許是看到我神態“動搖”,高級研究員麵色稍霽,故作和顏悅色地說:“你可以放心。隻要接下來配合我們的研究,你的父母和朋友就不會出事。”
“那麼,你可以放了我嗎?”我有意偽裝成弱小的孩童。
“不可以。”
他一邊說話,一邊從旁邊擺放的酷刑道具裡麵取出其中一件細小的銳器。看著像是牙科醫生使用的小電鑽,表麵卻極其肮臟,可以看到上麵爬滿了吸飽血腥的鐵鏽。感覺被這個東西劃破肌膚的話會得破傷風。
“你永遠無法回家。活著是這裡的實驗體,死去也要成為這裡的鬼。哪怕是骨灰也不允許有一粒離開這個地方。”他說。
“實驗?”我問,“我隻覺得你是要拷問我。”
“在你這個歲數的小孩看來,實驗器具都像是酷刑道具一樣嗎?”
他揮了揮手裡肮臟的小電鑽,又看了一眼周圍的酷刑道具,毫無自覺地說:“真是無知……算了,可能你現在隻是在開玩笑,不過再過一段時間,或許這些東西在你心裡就會真的變得和酷刑道具差不多了。”
說著,他向我緩緩地走了過來。
而就在這時,我感到存放在自己意識之中的神印碎片發生了細微的振動。鐵門突然被人推開,一個身穿血汙白大褂、戴著銀麵具的男人直接走了進來。
高級研究員猛地轉過頭去,見到來者之後發出了陰沉的聲音:“博士?”
“你這是怎麼回事。”銀麵具博士冷冷地說,“我剛才有說過吧,不要傷害這個孩子。”
“瞧你說的話,我隻是要采集些許他的體液而已。”高級研究員說。
銀麵具博士沉聲道:“出去。”
“博士,你這就不對了吧。”高級研究員的聲音也變得不客氣了,“我們這裡研究的是如何讓普通人也能夠擁有強大的獵魔之力,為此我們才在外界捕獲了那些獵魔人……而在實驗過程中,普通人實驗體也是必不可少的。我們之前又不是沒有拿普通人做過人體實驗,事到如今你怎麼突然心軟了?”
“他還是個孩子。”銀麵具博士說。
“孩子又怎麼了?我甚至還嫌他太大了。”高級研究員毫無羞愧地說,“根據那些獵魔人家族的教育理論,法術的學習和修行最好要從發育之前就開始,說不定我們普通人也要在孩童階段就接受改造,才能夠更好地適應那份力量。
“甚至最好是從嬰兒,不,從胎兒階段開始也不嫌早。我幾個月前就在向你申請孕婦實驗體,你每次都以不符合倫理為理由駁回。我都不知道,原來我們還停留在講究世俗倫理的階段啊?死在你手裡的實驗體難道還少了嗎!?
“什麼他還隻是個孩子……少在那裡假惺惺地說那種道貌岸然的話!過去強迫我在實驗台上殺人的,他媽的不就是你嗎!”
他越是說,聲音越是激動,最後甚至失去儀態,嗓子破音,似乎早已對眼前的男人積壓了大量的負麵情緒。
“你說完了嗎?”銀麵具博士問。
“……你的前任可和你不一樣,我敢對著他破口大罵,他早已經把我殺了。”高級研究員冰冷地說,“我聽說他如今正在社會上大量散播心之種,把普通人變成嗜血好殺的改造人,目的僅僅是為了采集改造人與獵魔人的衝突數據,而我們的後台卻對此不為所動。
“你難道不明白這意味著什麼嗎?我們凡人的處境早已緊迫到了無法再去顧及那種細枝末節的地步了啊……”
銀麵具博士不為所動地說:“說完了就出去。”
高級研究員恨恨地看了他兩眼,然後放下手裡的酷刑道具,走到了門外,順手還把鐵門拍得震天響。
銀麵具博士頭也不回,僅僅是把目光移動到我身上來,默默地看了半晌,然後說:“……對不起,你一定很害怕吧。”
倒也沒有很害怕。
相反,我正在思考自己是不是應該直接殺死他。
高級研究員提到的“他的前任”大概是應淩雲,而銀麵具博士多半是其“可能性分身”。
辰龍此刻不在銀麵具博士的身邊,即使是在,也無法妨礙我殺死對方。隻是我此行的主要目標並不是殺人,而是調查末日線索和救出長安。
殺死銀麵具博士固然是可以得到疑似在他身上的神印碎片,但是貿然殺死最高權限者難保不會引發秘密據點的混亂。神印碎片在我心中的價值並沒有重要到使我不顧一切的地步。
當然,我沒打算放過銀麵具博士,而且到最後我和羅山勢力肯定是要毀滅此處秘密據點的。隻是凡是都要講究先後順序,現在以調查為優先。
我繼續裝作一無所知的小男孩,發起了試探:“你們到底是誰,為什麼要做那麼過分的事情?”
“你知道的越少越好。”銀麵具博士憐憫地說,“而且,再過段時間,你就會忘記這裡的一切。”
“你想要……放我離開?”我問。
“是的。但是,你不要對任何人提及此事。”他說,“這段時間,我會儘可能幫助你遠離其他研究員的魔掌。你隻需要靜靜地待在這個房間裡麵就可以了,到時候一切都會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