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蕭夏躺在藥房主堂的木地板上,青城山的夜晚格外寂靜,靜得耳膜都有點疼痛,蕭夏身下鋪著幾張麅子皮,身上蓋著粗布薄被褥,雖然現在已是初夏時節,但山中的夜裡還是有幾分寒意。
蕭夏在熟睡之中,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放鬆,在母親身邊,他心中充滿了寧靜和溫馨,丟棄所有戒備,睡得從未有過的香甜。
這時,蕭春雨悄悄走到兒子身邊,將一張毯子給他蓋上,她疼愛地摸摸兒子蓬亂的頭發,望著兒子充滿陽剛之氣的臉龐,她輕輕歎息一聲,起身走了。
蕭春雨走到自己房門處,卻見一個黑影躡手躡腳靠近兒子,她心中一驚,不由自主握緊了腰間的匕首。
不多時,黑影走到月光下,蕭春雨頓時鬆了口氣,握住刀柄的手也鬆了,心中又好氣又好笑,暗罵一聲,“這個死丫頭!”
月光下,黑影竟然是阿喬,她也拿著一張薄毯子,悄悄替蕭夏蓋上,又東張西望,生怕被人發現,這時,蕭春雨輕輕咳嗽一聲,張喬嚇得容失色,一溜煙便跑了。
蕭春雨笑著搖搖頭,去年她第一眼看見張喬,立刻喜歡上了這個美貌機靈的小道姑,把她視為自己未來的兒媳婦,並收她為徒,又把自己的煉丹配藥之術傳授給她,尤其讓她繼承了自己的春雨丹煉製。
這小丫頭喜歡自己兒子,這倒是好事,蕭春雨唯一擔心就是楊家不會接受自己的選擇,但這又不是她能控製,隻希望兒子也喜歡阿喬,那就有一絲可能了。
次日天不亮,蕭夏便跟著張喬出發采藥去了,青城山的清晨白霧彌漫,前方二十步外便看不見路。
兩人在沒有路的山坡上艱難跋涉,蕭夏身穿一件道袍,小腿上也裹了綁腿,穿一雙厚底靴,這是防止毒蟲和蛇的偷襲,在山上經常會遇到十幾厘米的蜈蚣,拳頭的大蠍子,還有色彩迷幻的小毒蛇,這些都是采藥人的大敵,當然也是采藥人的寶貝。
所以研究各種解毒之術也是白雲觀女道士們的必修之課,蕭春雨得到了袁妙姑的真傳,成為名滿洛陽和長安的毒娘子,現在張喬接過了蕭春雨的衣缽,才短短一年時間,她就已經能獨立配製白雲觀久負盛名的解毒藥,避鱗丹。
“師姐小心!”
蕭夏手疾眼快,一棍子將一條藏在樹葉中的碧綠小蛇打出去一丈多遠。
他進入破障狀態,周圍的毒蟲小蛇都休想逃過他的感知。
“哎呀!這竹葉青可是寶貝。”
張喬連忙跑過去,戴上鹿皮手套,一把捏住了小蛇的七寸,把它放進一隻皮袋裡,又將袋子口紮緊。
“咦!這裡還有一株貝母。”
張喬眼睛一亮,她發現一株很大的貝母,她連忙蹲下,取出挖藥鋤,小心翼翼挖掘。
蕭夏走上前笑問道:“什麼樣子的貝母?”
張喬將一個很大的褐色鱗莖挖出來,托在手上,足有三四斤重,像個扁圓形的南瓜。
張喬笑逐顏開道:“今天收獲真不錯,這顆貝母至少三十年了。”
“這種常用藥其實可以種一點。”
張喬白了蕭夏一眼,“這還用你來提醒嗎?我們種了不少藥了,采藥其實是一種修行。”
“你不會當一輩子道姑吧!”蕭夏訕訕道。
張喬撅起小嘴,“我當道姑又怎麼了,我給你說啊!如果我去你那裡,你得給我準備一間空屋子,我要布置成道士房。”
蕭夏笑了起來,“行!我給你蓋一座道觀。”
“這還差不多,我再招幾個徒弟,過過觀主的癮。”
眼波一轉,忽然發現蕭夏眼中的壞笑,張喬臉上一紅,舉起拳頭向蕭夏肩膀和後背打去,“你敢嘲笑我?”
蕭夏也沒逃走,抱著頭,任她在自己的肩膀和後背上捶打,嘴上笑道:“再敲敲左邊,左邊肩膀也有點酸!”
“這你死驢子,大馬猴,當我給你捶背了,看我掐死你!”
張喬滿臉羞紅,捏住蕭夏胳膊上的肉狠掐,這下子有點疼了,蕭夏連忙躲閃。
“師姐,我說的是真的,我宅子有座側院空關著,給你做道觀正好。”
張喬更氣惱了,下手更狠,“我才不住側院,你這個大馬猴沒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