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可放眼望去，哪裡是岸？
……
望著麵前依舊負手而立，連衣袍都未亂上一角的“季驚秋”，妙諦隻覺身心俱寒，自身的“天心”被徹底打碎。
那人明明站在天穹下，卻如立於無窮高處，俯首看天，也俯首看她，淡淡道：
“妙師侄，懂了嗎？”
“沒懂，那就繼續。”
妙諦咬牙，口中血腥味彌漫。
……
“老道主的這門化神之法，與聯邦神道體係有關？”
“季驚秋”開口問道，這是他首次得見天神道場的“化神”之法，竟是以自身演化神明法身，借來諸位神君道法神通。
說是“化神”，也許叫“請神”更為妥當。
張見神撫須道：“不錯，天神道場，承自諸位神君，季師侄覺得如何？”
“妙不可言。”“季驚秋”由衷道，他隱隱察覺到，這門神通的核心不是請神，而是在一個“化”字上。
似乎，與他的天魔化生有種異曲同工之妙。
也正是因此，在戰鬥前期，這位老道主就窺破了他這門神通的部分根底，感慨不已。
“師侄的這門神通同樣是妙不可言。”張見神大笑，而後有些喟歎道，“果然是江山代有才人出，聯邦有季師侄，可得片刻安寧了，天神道場願聽候季師侄差遣。”
他話鋒一轉：“季師侄可知，今日來人中，有幾人身懷異心？”
“季驚秋”含笑道：“今日過後，他們會學會隱忍。”
張見神怔然，突然暢然大笑。
見得如此神鬼莫測的神通，合該如此！
……
“季驚秋”與白鹿道人並未交手，而是共遊此方內天地的壯闊山河。
其中，有部分場景，正是得自白鹿昔年的【天地山川圖】。
同行中，白鹿將自身昔年走遍聯邦近百星域，結合神遊所見，最後奠定的六幅【天地山川圖】中的另外五幅，一一傳於季驚秋。
“這大概，就是我們這些長輩僅存的，能教你的東西。”
“多謝白鹿師伯！”
“沒什麼好謝的，你天縱奇才，晉升天人後，最欠缺的其實就是積累，這是光陰的沉澱，非是天資能夠全部彌補，希望這些能幫上你。”
“還是要謝的。”
“驚秋，你接下來準備怎麼做？”白鹿忽然問道。
“修煉，戰鬥，如此而已。”季驚秋答道。
有些問題，從不需要複雜化。
“好一個如此而已！”
白鹿俯仰山河，撫掌大笑，
“好一座壯闊天地，好一幅錦繡山河圖！”
……
……
“【青天殿】的妙諦也輸了……”
“這豈非正常？她撐過的時間已經超出不少天人了！看來傳說不假，她真的有神禁之望。”
“快看，那些位於第二階梯的天人，也依次開始蘇醒了。”
“常勝……他也在醒來！”
“結束了！是誰贏了？！”
隨著一道道氣機在殿中醒來，直貫穹頂，一位位天人依次醒來。
其中不少人，氣機似乎比之先前，都要強盛了幾分。
在察覺到這一幕後，不少人喃喃道：“怪物啊……”
季驚秋的這門鬼神般的手段，就像印照出了他們心中的魔念，既能拖他們入地獄，也能讓他們麵對最艱難的砥礪。
而恰是因為是後者，所以這趟所行，他們當中，不少人都有收獲。
一個心相的小輩，卻能指點他們的修行，這不是怪物，誰是？！
殿下，悶哼聲響起，常勝作為最後一個蘇醒者，悠悠轉醒。
一切恍如大夢。
而當記憶回流，他的目光霎時鎖定了台上的季驚秋，眸中戰意熾盛。
方才所見所聞究竟是自己心中魔念演化，還是其他什麼……
再打一場就知道了！
這時。
台上的季驚秋似乎也即將蘇醒。
所有人神色凝重。
在感知到季驚秋的氣息慢慢上漲，而後深沉如淵海，又仿佛無邊無際的星空，包容一切。
眾人不由苦笑和窒息感。
因為這家夥又變強了。
一門神通，同時抗衡數百人，全勝不說，己身還能穩步變強，這還有天理嗎？
“諸位，承讓了。”
季驚秋睜開眼，氣質從淵海般深邃變得返璞歸真，近似於無。
眾人靜默片刻，而後有人歎息，有人笑言，有人敬佩，亦有人依舊保持沉默。
大殿之內，可謂氣象萬千，眾生百態。
“季師侄天縱奇才，我們心齋道場服了！”
“今日之後，百脈齊歸，也算是承了萬年前的先輩遺願，共守聯邦！”
目睹大殿內眾人附和，來自三千閻浮提的武者心中眉頭緊鎖。
他們或多或少知道師門的計劃，譬如拉攏炎煌聯邦內的某一方勢力，以其為基，步步為營。
但眼下……
望著殿中的煊赫，眾人心中隻覺冰冷，尤其是霓欲幾人。
大宇宙規則不變，天人圓滿不降臨，誰人能戰勝這個怪物？
隻等他突破天人，幾近就有赤姬的實力，一人鎮守一座飛升台！
就在眾人心亂如麻時，調息好的常勝站了出來，邀戰道：
“季驚秋，方才一戰，你我皆不是本體，再戰一次如何！”
殿內眾人都將目光投去，他們其實很好奇，先前究竟是怎麼一場龍爭虎鬥。
還有，什麼叫不是本尊？
絕大部分人，至今都未能弄清方才戰鬥的根底。
季驚秋卻是搖頭道：“先前的戰鬥，非常公平。”
公平？
是指肉身、心靈雙方皆在同一水準，不占他便宜？
常勝深深看了他一眼，咬牙道：“你這家夥，比那赤姬還要傲慢！”
季驚秋笑了笑：“道兄，已經和赤姬交過手了？戰果如何？”
常勝冷哼道：“她已破天人，天地動蕩前夕，大宇宙可稱無敵，我僥幸接了一招沒死。”
聽到這番評論，季驚秋心中頓時有數。
“你我再交手一次，一次出手定勝負。”常勝再道。
季驚秋委婉道：“道兄身上傷勢未痊，還是下次吧。”
他對這位的觀感尚可，畢竟是五德加身者，再不濟，也是個行事敞亮之人。
常勝冷哼道：“你多慮了。我五德加身，同境之中誰能殺我？儘管出手。”
“既然道兄這般執著，那季某就如道兄所願。”
季驚秋不再推脫，也沒有理由繼續推脫。
眼見二人又將展開一場龍爭虎鬥，眾人目露異彩。
同是神禁，這一戰多少能看出雙方的根底了。
季驚秋起身，握住了麵前的青主。
刀鳴聲瞬間如大江湧動聲，又如潮汐之聲，回蕩天際。
刹那間。
兩道氣機相纏，引動天時變幻！
眾人隻覺頭頂變得一片黯淡，似乎突然陷入了黑夜，天幕無光，唯有一顆顆星辰璀璨亮起，將此間照耀的清冷夢幻。
那赫然是【一元之始】，不少人都已領教過了！
常勝怡然不懼，氣息調整到巔峰。
在目睹常勝五德加身，五色神光躍然身後，眾人真正動容。
這真的是一位神禁！
一位在心相境，就身擁五德的神禁！
氣勁牽引下。
季驚秋慢慢拔出了長刀，平平淡淡，卻有一聲刀鳴乍起，響徹眾人的心神間。
他不再低調內斂，那種返璞歸真的氣勢在此刻回轉。
鋒芒畢露。
煌煌然有斬開天地之勢。
壓得殿內眾人近乎喘不過氣。
霓欲等人隻覺悚然，這才是他的全力？！
先前一切，都不過是“玩鬨”？！
麵對這一刀，繞是常勝再自信，也不禁嚴陣以待。
還是先前那一刀？！
此刻他是真身對敵，哪怕季驚秋的萬法皆空能營造末法，斷絕聖德，他也自有辦法維持五德不滅！
這一刻。
所有人都仿佛看到了一道虛影。
背對眾生，頂天立地。
卻與季驚秋的身影逐漸重疊。
季驚秋拔刀，斬下。
一片蒼茫混沌中，刀光乍亮，燦爛到在所有人的心神中留下一道不滅的痕跡，逼得不少人眯起，甚至是閉上了眼睛。
等到他們再次睜眼望去。
場下已經無人。
再不見常勝身影。
“一刀……劈沒了？”有人喃喃道。
諸位天人不語。
他們看的最清楚，常勝並沒有死，而是重傷遁走了。
五德加身，無物不侵？
季驚秋是以力破法！
這家夥的肉身體魄已經遠遠超出了心相的規模，比肩天人二重，隻怕都不遑多讓！
一刀之下，營造末法時代，潰散的何止是聖德，五德悉數潰散！
他們此刻在心中易位相處，如果是自己，能否接下剛才那一刀？
有信心的，僅有部分邁入了第二重天的天人武者。
可季驚秋這一刀，又出了幾分力？
眾人再度望去，目光凝重，再度聯想到季驚秋先前即將破入天人的宣言。
沒有錯。
曾經的聯邦第一天才，已經在角逐當下的第一強者之位了。
隻等季驚秋跨入天人，就是他橫壓當世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