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道入口處,幾個保安趁著休息躲在一塊抽煙說閒話。
“真的假的啊?”任長生遞過去一根煙,張大嘴感慨,“不是,有病吧這不是?”
胡子拉碴的男人接過煙,咧著一口黃牙狠狠抽了一口:“什麼真的假的,保真的。”
“不然合歡宗怎麼這麼著急招人?他娘的,說出去都覺得可笑,合歡宗裡麵居然流行那種病,還不如真的得花柳病,好歹還算能理解呢。”
任長生咬著濾嘴,給旁邊的保安點了個火:“這麼說起來是過分啊,內部流行那種病,居然還要招新的學生進去,萬一傳染了怎麼辦?那不是把孩子也毀了嗎?這個時候先關閉宗門看病才是硬道理吧?”
“關閉宗門?你想得倒美呢,底下怎麼流行也不關那些長老宗主的事情,染了病又怎麼樣,合歡宗幾萬弟子,就是多了些沒辦法繼續修行的,也不是過不下去。你還能能指望那些半仙們心疼我們這幫人類?”
任長生含糊地感慨一句:“怪不得這次安保這麼嚴苛,我看是不是有人盯上他們了,準備搞合歡宗啊?”
“其實,這個報告廳本來就挺邪門的。”一個上了年紀的保安接了任長生遞過來的煙,有些諱莫如深地說了一句,“這個地方之前死過一個人,後來這地方經常鬨點邪門事情。”
“死過人?學生嗎?”
“據說不是在校的學生,好像校外人。”保安諱莫如深地擺擺手,示意不能多說,“你們可彆出去說啊,就當我從來沒說過。”
上午佘媚兒並沒有出現,而是合歡宗幾個大弟子給學生們詳細解說了合歡宗的修煉方法和心得體驗,以及房中術修行的基本要點和重要意義。今天真正的重點,佘媚兒的演講被定在下午兩點半在學校體育館進行。
午餐時分各自放飯,任長生跟著保安隊去員工食堂領盒飯,偷偷挑了一份有兩個雞蛋的,端著塑料飯盒坐在桌子邊上,剛剛打開就聽到對麵金屬椅子推開的聲音,抬起頭看去就看到馮夜郎在對麵坐下。
麵前的盒飯比起任長生的格外豪華,保溫飯盒裝著兩葷兩素。
“雞腿給我。”
馮夜郎從善如流地把雞腿丟在任長生碗裡,表情不變:“煙盒還我。”
任長生把煙盒丟回馮夜郎身上,低頭開始啃咬意外之喜的大雞腿:“那些老大爺知道的都在裡麵了,他們中間已經有不少人知道人本會可能會動手,你們的信息保密水平實在是太差了,就這麼重要的事情都跟漏風似的。”
“管理官內部本來就複雜,我也沒指望能瞞得住。”馮夜郎似乎對於消息走漏風聲一事沒有很驚訝,反應平平地低下頭吃了幾口飯,“他們還知道其他的流言蜚語嗎?”
任長生吃完了雞腿,開始對著盤子裡的菜挑挑揀揀,“——他們提到的那種病是真的嗎?合歡宗裡麵開始流行性障礙?”
“按照報告來看,最近合歡宗宗門的確從福澤萬民仙藥製造有限公司采購了不少這方麵的藥物。”
任長生嘖了一聲:“合歡宗流行性無能,什麼地獄笑話?”
馮夜郎搖搖頭,表情略有些凝重:“這不是笑話,對於合歡宗的修士來說,性就是修仙的根基,這種病無異於對他們的修仙之路判了死刑,說是絕症也不為過。”
任長生頂著一嘴油抬起頭:“你怎麼知道這麼清楚?佘媚兒找管理署幫忙了?”
“她的確希望管理署能夠想辦法找到病因,和這幫人猜想的不一樣,佘媚兒對此事還是挺擔憂的,這件事影響也不小。可惜管理署也沒有什麼辦法,這個事情似乎無解。”
“說不定,疾病本身就是一種無中生有。”
馮夜郎有點疑惑地抬起頭:“此話怎講?”
任長生扒了一口飯,抬起頭一邊嚼一邊透過馮夜郎看向後麵的水族箱隔斷:“人是一種講究適度的生物,吃飯要適度,睡眠要適度,工作學習都要適度。講究適度的生物非要去完成不適度的事情,出問題是必然的——話說這裡真不愧是雲夢澤最好的小學啊,居然學校食堂裡麵會有水族箱。”
馮夜郎順著她的目光扭頭看過去,果然看到一片碧藍色的水牆隔斷了門外透入的熱氣,在礁石和沙堆裡爬行這一些長著暗灰色甲片的複古風格的水生生物:“水族箱裡麵爬來爬去的是什麼?三葉蟲嗎?還是螃蟹?”
“是鱟。”任長生嘟囔了一句。
笨重的,流淌著藍色血液的古舊生物緩慢爬行在海洋缸裡,從口器裡吐出一串水泡。
任長生盯著那些東西看了許久,忽然笑了一下:“馮局,合歡宗的根基是對情與愛的探索,對生物**的肯定。如果這個前提不存在了,如果這件事已經隻剩下‘合’而沒有‘歡’了,那麼它和世間其他無聊的東西又能有什麼區彆呢?”
馮夜郎沉默地觀察了任長生很久:“……你對合歡宗很了解?”
這話引得任長生發出一聲乾澀的笑,埋著頭扒了好些飯:“不過是有個故友正是合歡宗出生罷了——當年的合歡宗,真的是一幫要**不要命的瘋子啊。”
“那位故友現在何處?”
任長生咬著排骨沒抬頭,隻含糊地搖搖頭:“誰知道呢?或許還在世上某處流浪吧。”
因為講座涉及到家長開放,食堂今天格外熱鬨,甚至員工食堂開放了一半窗口供學生和家長選擇,來來往往的人絡繹不絕,偌大的食堂裡充斥著嘈雜的聲音。
任長生把肉挑著吃了,正在興致缺缺地扒拉蔬菜,抬眼左右觀察著排隊買飯的人:“大多數都是家長帶著孩子吧?”
“你家不是那個小姑娘帶著那隻小狐狸嗎?他們不來找你吃飯?”
任長生一擺手:“哎呀,好歹是任務中,我還是姑且表現專業點吧。”她目光忽然落在馮夜郎背後,愣了一下。
馮夜郎轉身看去,就看到一個小孩背對兩人坐在吧台上孤孤單單地吃快餐,書包裡麵冒出來一盆小盆栽的花冠:“你在看什麼?那孩子怎麼了?”
“沒啥。”任長生有點狐疑地皺了下眉,小聲嘀咕了一句,“剛剛感覺到一些邪祟的氣息。可能是我弄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