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刀北蒼鎮撫司,主樓公房內。
陳平安微閉眼睛,半倚在一張雕花鑲玉的軟塌上。
李香君一襲素雅長裙站在陳平安身後,一雙細膩白皙的小手,正不斷舒緩著陳平安的肌肉。
公房內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清香,好似是熏香,又好似是李香君身上的幽香,讓人聞之心曠神怡,舒暢歡愉。
“他一點都不著急!?”
看著麵前從容不迫的陳平安,李香君心中疑竇叢生。
相處大半個月,她發現自己不但沒能看透陳平安,反倒越發看不明白了。
就像這次,陳平安的選擇,遠遠出乎她的預料。初來乍到,還未順利穩定局麵,便因為巡防爭議的一件小事,大動乾戈。
不但把鬨事的人全抓了,還調遣人馬,直接登門問罪去了。
這麼做爽則爽矣,但如此一來,無疑是將問題矛盾擴大化,簡單的問題複雜化。
北蒼鎮撫司雖強,但卻遠遠沒到能壓伏各家的地步。尤其是,陳平安初來乍到,威信尚未建立,並未將北蒼鎮撫司的力量真正統籌在一起。
正所謂攘外必先安內,鎮撫司內部的問題都尚未解決,何來提攘外之事!?
退一萬步講,縱然北蒼鎮撫司上下一心,但當下之事並未真正觸及核心利益,遠遠沒到需要鎮撫司正麵硬剛的程度。從常理來論,完全可以暫避鋒芒,積蓄實力,靜候良機!
像眼下時機不對,如此貿然行事,恐怕最終要落得一個慘淡收場。
屆時,立威不成,反倒將淪為笑柄!
這個道理,連她一個局外人都能看得明白,她不信陳平安會不懂。
隻是
李香君又看了一眼陳平安,心中疑惑更盛。
為何他會如此淡然,如此不急不緩!?
是胸有成竹.
還是無知者無畏!?
李香君心中如何作想,陳平安自不會知曉。不過就算他知曉,他也不會在意。
對他來說,局勢不局勢的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彆有不開眼的人過來惹他,浪費了他精力不說,還耽誤了他的修行。
不過,既然有人找上門來了。他也不吝於教教對方應該如何做人。
接風洗塵宴上,沒找到立威的機會,眼下到時候能補上了。
巡防功勞爭議也好,鎮撫司門前鬨事也罷,對他來說都不過隻是一件小事。但小事歸小事,背後透露出來的信號卻不一般。
倘若真的放任此事不管,那無論對鎮撫司內部的向心力,還是對鎮撫司對外的威信,都會產生極其惡劣的影響。
有些事情,惡劣的種子一旦種下,再想要挽回可就沒有那麼容易了。
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
百不百拳的倒不重要,但他這人最怕麻煩。
與其黏黏糊糊,反複拉扯,不如借此機會,一勞永逸。
“血刀門.”
血刀門,蒼龍州境內的一流勢力,門內有宗師坐鎮,勢力影響橫跨數郡之地。
關於血刀門的信息,陳平安早已掌握,了解得一清二楚。
血刀門的實力雖強,但要說它有底氣單獨試探北蒼鎮撫司?那陳平安是一萬個不信。
這血刀門背後,恐怕是另有其人!
無影刀宗和血刀門的淵源,他可也知道不少。
“試探?”陳平安緩緩睜開眼睛,神情平靜而又淡漠。“在我這裡可沒有這兩個字,有的隻有.
生與死!”
陳平安下令,由熊三讓率領大批人馬,向著血刀門趕去的消息,很快便傳到了北蒼各家勢力之中。
“你說什麼?”收到消息的朱九環,神情驚愕,早已沒了剛才的淡然:“鎮撫司調動大批人馬,向著血刀門趕去?”
眼下的局勢發展,遠遠超乎了他的預料。本以為陳平安在鎮撫司門前把人都抓了,不過就是抹不開麵子,自己找個台階先下了,等事情過去,後麵自是知道該怎麼做。
可從現在的反應來看,陳平安可沒有半點顧忌的意思。
“他是要乾什麼?賭我們跟不跟?”朱九環神色震動,怎麼想都沒能明白陳平安的動機。
被陳平安的反應震驚的不僅僅是朱九環,還有穀家的穀紅秀。她也是萬萬沒有想到,陳平安的手段竟是如此激進。
根本不玩層層加碼的套路,上來就是王牌。她本來還想著嚴盛的反製措施會是什麼,誰知道嚴盛這邊還沒反應呢,莽刀陳平安這邊就接著出招了。目標直指血刀門。
單憑血刀門一家雖然不算什麼,但問題在於,在核心利益之上,他們各家同為一體,天然就是政治同盟。陳平安若是做的過分了,他們也絕沒有不下場的道理。
真要是讓陳平安把威給立了,他們後麵還怎麼玩。
“這個蠢貨!”穀紅秀身側的麻衫男子忍不住罵出了聲。“北蒼的局勢都沒看明白,火急火燎地就直接出招了!他自己要找死,還要搭上我們!”
本來好端端的一場坐山觀虎鬥的好戲,硬生生地被陳平安的一波操作拉下了水。若是局勢再升級,他們也隻能下場和無影刀宗一起玩了。
最後贏歸贏,但終究要傷掉不少元氣!
不僅僅是北地朱家和雷鳴穀家,北蒼重鎮內其餘各家勢力的反應大同小異,一個個都罵罵咧咧的。
血刀門,亦或是說無影刀宗的試探,他們都看得清楚。甚至,還在他們的默許範圍內。試探打壓一經促成,對他們各方來說都有利。他們自也樂得如此。
但誰能想到這直接來了個瘋的。根本不管什麼大局,也不管會有什麼代價,上來就直接開大招了。
“是虛張聲勢,還是真的準備掀桌子了?”
各家心思深沉,準備再看看情況。不到萬一,他們也不想輕易下場。
要是陳平安真的準備掀桌子,因為這麼一件小事,就讓他們直接下場,他們也沒做好這個準備。各家聯合之下,勢力雖大,但真要是大規模爭鬥,他們最後的損失也絕對不會小到哪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