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淩晨四點半鐘，姐仨在鬨鐘的催促下起床。他們輕手輕腳地穿衣洗漱，整理好挑擔秤杆，五點鐘不到就悄悄地出門了。
蔣雪梅在前挑著木桶，蔣雨竹在次背著廣告牌、拿著兩個泡沫箱，蔣夢言在後抱著三個折疊馬紮。半小時不到姐弟三人就從居民區走到了縣城最大的“中心菜市場”。
“中心菜市場”位於園林路中段與橫堤街的交彙處。處於縣城城關的中心區域。這裡行人眾多，流動性大。每日早上菜市場人聲鼎沸，人流如織。
中心菜市場的售賣主體是三家國營公司，一家叫“國營蔬菜公司”，主要業務是從城郊生產隊收購時令蔬菜、水果等農產品，進行分揀、儲存和市場供應；另一家叫“國營食品公司”，主營生豬的收購、運輸、宰殺、冷儲和市場供應；還有一家叫“國營土產公司”，主要業務是收購、儲藏、供應域內外土特產品。所以，這三家公司的固定櫃台就占據市場內的絕大部分地方。餘下的空擋處，才被當成零星攤位，是自留地裡有剩餘產出的城郊農民可隨機占用，出售農副產品的地攤。
蔣家姐弟來的比較早，零星攤位上還沒有來幾個人。但食品公司豬肉櫃台前已經排成了長隊。姐弟三人在遠離豬肉櫃台的地方停了下來。蔣夢言的道理是，當下的城鎮家庭也不容易，已經憑票排隊買了肉的人家，當天就不會再買黃鱔這種“貴菜”了。隻有家裡肉票已經用完的家庭，才更有購買黃鱔和其它魚類的願望和可能。
蔣雨竹按照姐姐的吩咐擺好泡沫箱和馬紮，蔣雪梅提起木桶，將桶中的黃鱔分彆倒入到兩個泡沫箱中，將杆秤，塑料小網兜放在身邊，蔣夢言在姐姐的身後豎起了顯眼的廣告牌。在布設好自己的攤位後，姐弟三就坐在小馬紮上，靜侯客戶的到來。
第一個客人很快到來。這是一位胖嬸，四十多歲，圓臉短發。身上的碎花棉布衫褂已經洗掉了色。她來到姐弟麵前，看了看廣告牌，又看了看泡沫箱中肥美的黃鱔，開口問道
“賣多少錢一斤？”
“六毛。”蔣雪梅怯怯地回答。
“昨天我鄰居買的是五毛五呀。”
“嬸，您得看貨與貨的不同呀。昨天的賣家我知道，就三五斤黃鱔，個體較小，其中還有好些泥鰍呢。他賣五毛五，比我們的還要貴些呢！”蔣夢言越來越會扯白，但顯然，這次被他猜中了。
其實也不算瞎猜。農家自己捕捉黃鱔，不就是三五來斤，且大小不一，摻雜著些泥鰍嗎。
大嬸笑了笑說“看你們姐弟不容易，我就不還價了，給我秤三斤！但你要讓我挑大的。”
“行！行！行！嬸，您儘管挑。”蔣雪梅慢慢放開了些，說話也流暢了許多。
大嬸在泡沫箱中挑選個體比較大的黃鱔，蔣雪梅連忙用塑料網兜接住，每條黃鱔都有半斤八兩，五、六條鱔魚就到了三斤四兩，算下帳來，要付兩塊零四分。
蔣夢言對大嬸說“嬸，看您對我們這麼親切，就象我們親嬸一般。你就給兩塊吧，四分就不要了。”
在融恰和諧的的交流中，第一單生意就這樣做成了。
蔣雪梅接過大嬸遞過來的兩元紙幣，雙手都在微微顫抖。這可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做生意、第一次經手這麼大麵值的鈔票、第一次親手賺到了超過一元的毛利潤、第一次將來還有好多個第一次吧。
人生就是這樣，隻要邁出了第一步，獲得初步的經驗，煉就了膽識，拓寬了眼界、獲得了自信，就會在思想意識上帶來脫胎換骨的變化。
正是這第一次的營商啟迪，對蔣雪梅日後成長為商界精英，市值過億的集團總裁，起到了不可估量的作用！
隨後，又陸陸續續來了幾個買家，蔣夢言隻在邊上看著，不再給賈雪梅幫忙。賈雪梅雖然手忙腳亂，但在老五的協助下，也順利地應付下來。
見到四姐的快速適應，蔣夢言放心了。他借故上廁所想要去四處逛逛，尋找作弊機會。蔣雪梅不同意，怕他人太小走丟了。蔣夢言發誓說，即便是天下的少兒都丟完了，他也不會走丟！想到弟弟這一段時間顯示出來的本事，蔣雪梅最終還是同意了，並囑咐他要快去快回。話還沒有說完，人就不見了蹤影。
蔣夢言來到一辟靜處，轉身就提出一籃子雞蛋，是整整一百枚。這後世的飼料雞蛋比之當下的土雞蛋來說，幾乎大了三分之一，賣相極好。
提著雞蛋他轉身跑回到姐姐的攤位前，呼呼直喘氣。
“姐姐，我今天運氣好，遇到了剛走到市場來賣雞蛋的大爺。我用五分一個的價格全截下了，這麼大的雞蛋，我們定價七分一個，一定會很搶手。”
“竹籃子哪裡來的？”蔣雪梅問。
蔣夢言一愣，馬上反應過來。“姐你快把雞蛋撿出來，我好把籃子拿去還給大爺。”
蔣雪梅、蔣雨竹兩個連忙小心翼翼地往空出來的泡沫箱中撿雞蛋。隨後，蔣夢言提著空籃子又跑了。等他再回來時，手裡拿著幾個熱氣騰騰的水煎包子。
“姐，姐！快來吃包子，我才買的，三分錢一兩糧票一個，我買了四個，四姐你吃兩個，我和五姐一人一個。”
就離開這一會功夫，一百顆雞蛋竟賣完了。
在這個時代誰見過這麼大的雞蛋呀，個大又新鮮，看著就喜氣。有位家裡添孫的爺爺，以七分一顆的價格包圓了雞蛋。他想像著一百顆紅彤彤雞蛋的喜慶。樂的笑出了聲來。
到上午十點半，四十多斤黃鱔基本賣完。僅剩下三五條比較小的和十來條泥鰍。況且泥鰍本來就不是拿來賣的。
姐仨從淩晨五點半守到上午十點，整整忙了五個小時。已經到了人困馬乏，難以為繼的時候。蔣雪梅收拾家夥什，將沒有賣出的小鱔魚和泥鰍倒回木桶。和來時一樣，蔣雪梅提著廣告牌、挑著木桶在前，蔣雨竹拿著兩個空泡沫箱居中，蔣夢言提著三個馬紮殿後，姐仨慢慢悠悠、搖搖擺擺的往家走。雖然身體疲乏，但首戰告捷的興奮和賺到錢的自豪感，讓他們的心中充滿了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