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
“數一數一生多少個寒暑~數一數起起落落的旅途~”
“多少的笑,多少的哭~”
“回家的路~”
“……”
大年三十,也就是除夕的晚上,2015年馬年春晚正在進行中,劉天王用他獨有的嗓子演唱著《回家的路》。
而這首遊子回家的歌不僅在神州大地的各處響起,遠在大洋彼岸的阿美莉卡,海外同胞同樣在聽著這首歌。
洛杉磯的時間還是淩晨五點,天還沒亮。
一輛黃色計程車一路風馳電掣,以完全壓過限速牌的速度趕往洛杉磯機場。
司機是個白人男性,灰褐色鬈發,下巴蓄著參差的胡茬,車內空調出風口旁掛著一個象征著非法移民與本地人隱秘聯結的薰衣草香包。
而在後座則坐著一位戴著鴨舌帽、墨鏡和口罩的亞洲男人,這位乘客渾身都籠罩在一件黑色的風衣內,隻有偶爾在出租車轉彎時他隨之傾斜的時候,會從風衣未係緊的領口處瞥見藍白色條紋的襯衣。
專注於開車的司機師傅偶爾也會從車內後視鏡觀察身後的這位乘客,說實話,如果不是這個亞洲男人抽出一遝錢要自己以最快的速度把他送到機場,自己肯定以為他是從The&bp;Abbe溜出來的工作人員(洛杉磯某知名同性戀酒吧)。
這家夥皮膚白得比他還要像個白人!
在對方剛上車時瞥見他的臉後,司機心裡蕩漾了一下,想到當初和一位有著啤酒肚和細密絡腮胡的前女友一起在夕陽下加州西海岸邊自由奔跑的時光。
不過自己是個尊重鈔票的人,何況對方給的報酬頂自己開一個月車的薪資。
這筆錢足夠自己找一個更符合自己審美的性朋友。
車後座,乘客拿著手機看著在大洋彼岸的春晚直播,劉天王的歌聲在他的藍牙耳機裡回響。
於他而言,春晚這種東西毫無吸引力,身為多年的宅男,他隻喜歡靠打遊戲來排遣寂寞,手上那因為常年握手柄而產生的厚繭就是最好的證明。
但是這首歌所蘊含的回家含義,卻總是讓他失神。
‘還能回家嗎?我想回的,也不是那個家吧!’
車內安靜異常,洛杉磯的夜景在窗外不斷後退,不知道過了多久後,出租車一個急停,差點讓後座的乘客腦袋磕在靠背上。
“Have&bp;a&bp;ood&bp;oe!”
司機回過頭來對乘客笑道,乘客轉頭一看,形似外星飛碟的洛杉磯國際機場的主題大樓映入眼簾。
乘客見狀長鬆了一口氣,終於到了!
他也沒帶什麼行李箱,對著司機說了一句“thak”後就要下車,不過這時司機突然開口道:“wat!”
乘客開門的動作一頓,回頭看去,就見這位司機笑臉如花道:“辛尼安酷愛樂!”
“……”
乘客一愣,過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對方是在說“新年快樂”。
“謝謝,新年快樂!”
他這次用中文回答了對方,然後又從錢包裡抽出一張鈔票放在了座椅上,接著直接下車往機場裡麵走去,對於身後司機繼續用蹩腳的中文說新年快樂恭喜發財的話,他全都當沒有聽見。
美國冬季的淩晨寒風刺骨,他緊了緊風衣的衣領,裡麵隻有單薄的一件衣服,偷跑出來的時候來不及多穿,更沒有時間收拾行李,現在他腦子裡隻有一件事,坐上飛機,飛回魔都。
不是為了趕回去吃年夜飯,何況已經趕不到了,他隻是想回去,僅此而已!
然而就當他即將走進航站樓時,身邊突然衝出兩個身穿黑色西裝的亞洲男人一左一右地架住了他的胳膊把他往回拖。
“你們……”
他剛驚恐地張嘴說了兩個字,就被其中一人捂住了嘴,接著不顧他的掙紮,直接把他往停在機場外的黑色豐田塞納那邊拖。
“周少爺,老爺吩咐過,您現在不能回國。”
捂住他嘴的那個人此時突然開口,但周崇光一聽見這話掙紮得更加厲害,他叫道:“你們放開我,我為什麼不能回去,我已經按照要求假死整容了,我為什麼不能回去!”
劇烈的掙紮中,周崇光的鴨舌帽落下,露出了被染成金毛的頭發,而他身上的風衣此刻也被扯得歪斜,醫院藍白條紋的病號服也露了出來。
“對不起,我們也隻是按照老爺的吩咐辦事。”
“是不是因為葬禮上看不到我的屍體?”
周崇光再度開口,剛剛開口的那人神色一愣,沒想到對方已經知道這件事了。
就在他不知道該怎麼回話時,周崇光忽的停止掙紮,冷冷開口:“是不是要我真的死了才行?”
“怎麼會?!”那人趕緊回道,“周少爺您彆多想,您哥哥的意思是您需要在美國這邊多待一段時間,等到魔都那邊都安排好了您就可以回去了。”
“我哥哥?”周崇光冷笑一聲,“他還會見我嗎?死亡倒計時是他一手負責的,現在弄成這樣,說不定他也想我死!”
“您怎麼能這麼想宮少爺,他是您哥哥,他很愛您。”
“嗬嗬……”
周崇光唯有冷笑,比之剛才,這笑聲中又多了幾分滲人的意味。
以前他是自己的哥哥,但現在,還是嗎?
黑色豐田就在眼前,周崇光眼中浮現絕望和難過之色,其實按照計劃,他本來就是要等到過完年後再等幾個月才能回去的,可是當他偶然得知了自己在魔都的假葬禮上發生的事情後,立馬就意識到情況變壞了。
他要是再不儘早回去,可能就再也不能回魔都了。
結果等了那麼久,好不容易抓住過年的機會從醫院偷偷逃走,最後還是功虧一簣!
周崇光又掙紮了幾下,發現這兩人依舊死死鉗住了他的胳膊,隻能喟然一歎,放棄這次逃跑的打算。
“周少爺,醫院裡也為您準備了年夜飯,請來本幫菜大廚做的,保證是魔都口味。”
感受到周崇光掙紮的力道消失,旁邊負責看住他的人也鬆了一口氣,就算對方再怎麼不受老爺子待見,那也輪不到自己來揉捏,何況宮大少爺是真的疼對方!
周崇光沒有回答,隻是跟著他們一起上了車,最後在車輛發動的時候,他才突然開口:“彆叫我周少爺,我現在叫……陸燒。”
另一邊,就在周崇光在機場門口被兩個黑色西裝的人架起胳膊拖走的時候,剛才送他過來的司機還在原地樂滋滋清點著這趟的收入。
結果剛一數完正準備離開的時候,他就從後視鏡看到了剛剛他拉來了的顧客跟被人綁架似的拖走。
“Oh&bp;o!hoe!”
……
魔都,某個弄堂裡。
“來,囡囡,這是我專門給你燉的排骨。”
新換的燈泡散發出白淨熾烈的光芒,雖微微有些刺眼,但也將本來昏暗的屋裡照得亮堂。
老式的大屁股電視上正播放著春晚直播,隨著時代的發展,春晚最大的作用是用來充當年夜飯時的背景音。
南湘看著碗裡夾來的排骨,眼裡微微有些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