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行所考慮的問題,與夏雲鶴此行的目的並不一致,她不是去遊山玩水,不是去增長見聞,也不是去遠離是非,北上鄞郡,危機重重……
夏雲鶴舒了一口氣,解釋道,自己不會帶三娘一起,讓許行安心和三娘過日子。
反觀許行,沉默不語,顯然不滿意她的回答,氣氛一時僵住。
“這……”,夏雲鶴眉間一動,笑著與許行講道,“許先生,我在西市有間雜貨鋪子,平日是傅三爺經營,如今我們離京,鋪麵無人照料,許先生如有空閒,麻煩幫我照顧則個。”
見許行還在猶豫,夏雲鶴又說道,“許先生,我雖離京,可夏家在上都城的信息網不能斷。”
聞言,許行抬頭看她,眼中帶了一絲不解。
夏雲鶴道:“京中北戎暗探作祟,最近昭獄出的十幾起人命案,再之前的狼毒案,與這些暗探脫不了乾係。你也知道,北戎之禍,由來日久,夏家已得陛下授意,重新組建夜不收,對付北戎。北戎狼子野心,上都城不知潛藏多少諜人,我想許先生做上都的眼睛,京中有何異動,及時來信。”
許行一驚,隨即揖道,“於公於私,此事我自當舍命相報。”
夏雲鶴莞爾,“鑰匙在門下往右數第三片青磚下,賬上還有些錢,可以支使,許先生,拜托了。”
……
悶雷滾動,雨勢越發大了。
錢盒兒一身粗布短褐,撐著傘從後院過來,看到夏雲鶴,行了個禮,說車馬已經備好,等雨停就能走。
出去墨柏先生,眾人見怪不怪,都知道錢盒兒是秦王的人,誰又敢真正指使他,夏雲鶴含糊幾句,任由他去。
夏雲鶴眼眸掃了大堂一圈,沒看到三娘,心中兀自歎口氣,又笑著與眾人寒暄。
正說著,一陣高亢的馬嘶劃破雨聲,在眾人交談中顯得格外突兀。
夏雲鶴隨眾人往屋外去看,但見二人策馬前來,皆雨笠蓑衣,勒馬停在驛站外,一人坐在馬上並不動,另一身形高大的,躍下馬背,幾步奔到她麵前,抱拳道,“夏大人,殿下命我沿途護送您。”
來人取下雨笠,居然是衛斯昭。
衛斯昭口中的殿下,具體是蘭嘉公主,還是秦王,夏雲鶴並不確定,她凝目望去,那人一抖緩繩,雙腿狠狠夾了下馬腹,撥轉馬頭,催馬衝進雨幕不見,隻留下一串漸行漸遠的馬蹄聲。
若說之前不確定,現在,夏雲鶴是清楚了,那馬上之人,除了蘭嘉公主,不會再有其他人,
她往公主消失的方向微微作揖,轉頭笑著對衛斯昭說道,“應該不會再有人了吧。”
眾人笑起來,正說著,樓上探出一個腦袋,大聲與夏雲鶴打招呼。
“夏大人?你怎麼在這?”
眾人抬頭往樓上看去,這人拍了拍額頭,恍然大悟,“你要往那個鄞郡去。”
墨柏先生笑著說,“小友,看來這位小兄弟也認識你。”
來客臉生,並不熟悉。
饒是她記性好,也是愣了許久,才問道,“穆把總?”
穆修年哈哈一笑,從樓梯上滑下來,說道,“現在我白身一個,哪是什麼把總,雖得夏大人端午指點方向,可惜,那個賊著實狡猾,我現在無官一身輕。”
夏雲鶴看了眼衛斯昭一眼,後者摸了摸鼻子,不聲不響遁出門去。
她笑著道:“穆公子如今要去做什麼?”
穆修年眼睛一亮,說了句稍等,便火急火燎上了樓,不多時,背了個棕麻色的包袱下來,去櫃前付了房錢,來尋幾人。
“夏大人,我祖上就是從邊境投兵起家,我一身武藝,正要往北邊碰碰運氣。”
“你要去投軍?”
穆修年笑嘻嘻地,說道,“正是這話,夏大人,沿途無聊,正好作伴前行。我一身武藝,保您路上無虞。”
墨柏先生說道,“多個人,多個幫手,多個人保護,小友也多一份安全。”
穆修年問:“還有誰?”
許行指了指外麵,“夏昭,他出去了。”
“夏大人,那這麼說定了。一起走,安全。”穆修年一拍雙手,起身往外尋,“我去找找這位夏兄弟。”
夏雲鶴在一旁不敢多言,看著穆修年邁開大步,往屋外走去。
……
雨勢減弱。
眾人告彆,錢盒兒準備了兩輛馬車,一前一後,踩著泥濘的雨坑轆轆駛向遠方。
微風陣陣,涼意怡人,樹木枝條隨風搖曳,上都城漸漸被馬車甩在身後,淹沒在群山之間。
……
細碎的雨珠滾入池塘,五色錦鯉一個個探頭浮上水麵,岸邊立了個明黃服飾的人,正一把接一把往池中撒魚食。
“舅舅,你說他怎麼那麼命大?莫非是屬貓的,有九條命?”
下首豹眼粗眉的人躬身,回答道,“太子放心,臣已經派出死衛路上截殺夏雲鶴。”
太子勾唇淺笑,“舅舅,悠著點,彆把柳家玩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