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因為交不起學費,羅旭就索性不念了。
當時韓蓉因為這事還打了羅旭一頓,可事已至此,她也隻能埋怨自己命苦,最後抱著兒子大哭了一通。
後來羅旭二姐去市裡打工,羅旭也在皮帽胡同口的飯館兒打雜,這才讓家裡的壓力稍稍緩解。
“媽,咱家以前沒少幫他們,他們家分房還是我爸給跑下來的呢,他們怎麼這樣?”
韓蓉皺了皺眉:“行了,大人的事你彆摻和。”
“您放心,我一定把錢還他們,以後還會讓您住大房子!”
羅旭一臉嚴肅道。
看著兒子稚嫩的臉上滿是堅毅,韓蓉擦了擦眼淚,笑了。
“媽信,我們大旭以後肯定有出息,快給方爺爺送魚去,彆涼了!”
羅旭點點頭,便端著魚出了家門。
這個方爺爺叫方敬遠,八十年代從燕京搬到了天州,和羅家一直是老街坊。
後來老伴兒沒了,方敬遠一個人住,羅旭父母就一直照應著。
羅旭打小經常給方敬遠送飯,還幫他收拾屋子。
其實是他喜歡來方敬遠家裡玩。
原因很簡單,老爺子喜歡收藏,總拿出一些稀奇古怪的物件兒。
每次感受到古玩散發出的曆史、文化氣息,羅旭就忍不住上手摸一摸,也會問方敬遠一些問題。
而方敬遠也喜歡這小子那份機靈勁兒,便耐心地給他講。
久了,羅旭對於古董,便有了不少了解。
羅旭剛走到院門前,就聽裡麵傳來一道聲音。
“今兒是熬魚啊!”
語速很慢,聲音也不大,但十分渾厚。
院子裡,八十多歲的老爺子正坐在藤椅上,手中拿著一把蒲扇。
蒲扇輕搖,藤椅微晃。
方敬遠穿著微微透色的老頭衫,眼睛似睜非睜,撇著嘴角側眼看著羅旭。
“嘿,您這可以啊,我媽總說我是狗鼻子,您這比我還狗呢!”
羅旭嘿嘿笑道。
“狗嘴吐不出象牙,魚放桌上,人給我滾!”
方敬遠說話間,表情平淡,依舊搖著蒲扇。
羅旭聽得出,他沒生氣,索性咧嘴笑了笑,走到了老爺子麵前。
“不帶您這樣的,昨天剛給您拎了兩個藍瓶43°,這就翻臉了?”
老爺子若有所思:“有這事兒?”
羅旭翻了個白眼,指著屋裡桌麵上的酒瓶。
“還在那擺著呢,您這記性!”
正說著,羅旭注意到那桌上擺著一個小木架。
木架顏色紫紅,上雕祥雲、回紋,十分精美。
“喲喲喲,爺爺,您這是從哪又拿出了這麼件寶貝?”
見羅旭馬上走過去拿起那個木架看起來,方敬遠笑了笑,沒說什麼。
“小葉紫檀老料,雕工簡單、利落,刀痕明顯,爺爺,這玩意兒到明代啦!”
方敬遠聞言笑道:“小王八羔子,還真有一眼。”
“嘿,您教得好!”
羅旭咧嘴一笑,眼睛卻沒離開木架。
方敬遠搖著扇子道:“剛聽你們院兒裡鬨哄哄的,你那個冷血二姨又來了?”
對於羅家的事,方敬遠也是知道一些。
所以一聽動靜便猜到了。
羅旭歎了一聲,一邊端詳著小木架,一邊把事情說了一遍。
“白眼兒狼!”
方敬遠使勁攥著蒲扇,說出三個字。
“誰說不是呢,我爸當年就不該幫他們,讓他們一家凍死!”
羅旭憤憤地說道。
“混賬話!”
方敬遠怒其不爭道:“當年你爹幫他們,那是麵兒,現在他們不講麵兒,那叫狗,你和狗比?”
“得,您說得在理兒,反正不是您家的事!”羅旭聳了聳肩。
“小兔崽子,說什麼屁話呢!”
方敬遠側眼瞪了過去,不過很快,目光又緩和了一些。
“孫子,你伺候爺爺多少年了?”
“啊?”
羅旭撓了撓頭:“打我七八歲,就幫您拾掇屋子,給您送飯了,我今年十八,少說十年!”
方敬遠緩緩點頭:“咱爺們都處十年了啊,你去把我枕頭底下那本書拿來。”
“書?”
羅旭愣了一下,旋即走到床邊,掀開瓷枕,隻見下麵放著一本泛黃的書。
“喲!爺爺,這書路份不低,以前沒見過啊!”
方敬遠笑了笑:“你???”
“得嘞!”
羅旭咧嘴一笑,既然老爺子開口了,不看白不看啊。
不過當他翻開書,隻見裡麵都是一些怪異的字體。
“滿文的啊?”
剛說完,他便覺腦袋突然有些暈暈的感覺。
好像……一件件寶貝從眼前閃過。
瓷器、銅器、字畫、錢幣……數不勝數。
他越發覺得頭暈,不知不覺眼前一黑,整個人倒在了地上。
而院子裡的方敬遠看到這一幕,則露出一抹耐人尋味的笑容。
他閉著眼靠在藤椅上,蒲扇依舊微微搖動。
“王八羔子,這算是你伺候爺的報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