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洗白錄!
昨夜下了場小雨,衝淡了些許暑氣,柳葉上的水滴早乾了,舒坦地隨著清風蕩漾,像少年的心,稍一撩撥,就搖擺不定。
寬闊平坦的官道上,一輛馬車悠哉悠哉地行著。
一隻少女的手掀開窗紗簾子,這檔口兒,能窺見裡頭一個俊俏的少年正眉飛色舞地說話“龍嘯山莊有一顆南海的夜明珠,叫做龍頭珠,真個兒就有頭那麼大,謔,晚上一拿出來,整個山莊亮得跟白晝似的!”
汪小溪誇張地比劃著,“隻有貴客臨門時,陸羽峰那老家夥才肯拿出來用上一用。”
“神女峰上有百年靈蛇,蛇膽能解百毒。不過那蛇凶得厲害,要被咬一口可不是鬨著玩兒的,”汪小溪說著,若有似無地瞥了餘魚的胸口一眼“那蛇可大了,比你還粗呢!”
“死去!”
餘魚摔下車簾子,回過頭來想抬腳踢他,奈何馬車內施展不開。汪小溪倒是配合,賤賤地作勢一躲“姑娘這招‘隔山踢俊男’好生厲害!”
餘魚憋不住想笑,又怕他蹬鼻子上臉,遂白了他一眼道“你沒事去招惹那靈蛇乾嗎,中毒了?”
汪小溪忙擺手道,“怎麼會!能給小爺下毒的人還沒出生呢!”
餘魚打量他,把師父常說自己一句的話轉送給他“活蹦亂跳跟個猴兒似的,我看也不像中毒。”
汪小溪“嘁”了一聲,突然湊近了一些,神神秘秘道“哎,知道我為什麼找碧落嗎?”
餘魚算看透了汪小溪的脾性——這就是個有事兜不住的主兒,明明就想說,還偏喜歡吊人胃口,你越好奇,他就越興奮。你要是晾著他,他反倒抓心撓肝的。
於是故意淡淡道,“不知道。”
果然,汪小溪眼睛一亮“想不想知道?”
餘魚把臉撇向窗外佯作看風景,“不想。秘密這種東西,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若不是此刻在車上,汪小溪估計要被她噎個跟頭,“……你之前不還對這些事情都挺好奇的嗎?”
餘魚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樣,心想自己但凡再追問一句,這小子肯定和盤托出,更加假裝繃著臉不吱聲了。
汪小溪納悶,鎖著濃眉歪頭瞅了她半天,終於“唉”了一聲“你說得也有幾分道理,和你說了確實沒用,你又幫不了我……再者說,萬一我這事情沒做成,你這丫頭豈不是還要借機嘲笑我。”
當誰都像你那麼缺德呢?餘魚白他一眼。
汪小溪名叫小溪,卻心寬似海,跟沒看見一樣,扒拉她肩膀“哎,我說,反正奪寶大會還早著,我先帶你去個好玩兒的地方怎麼樣?”
汪小溪走南闖北去過那麼多地方,他說好玩的地方肯定不賴。餘魚在密雲山上圈得太久了,不免十分動心,嘴上卻道“什麼鬼地方?”
汪小溪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去了你就知道咯。”又拍胸脯打包票,“保證不後悔!”
餘魚想說他故弄玄虛,話還沒出口,忽然前方傳來“砰”地一聲悶響,隨後車身劇烈一震,“嘎吱”一下驟然停了下來!
二人反應極快,在身子向前倒之前就牢牢抓住了車框,要不然非被那股衝勁兒顛得撞破頭不可。
隔著車簾子聽到那車夫在破口大罵“臉上那雙招子瞎了?!不想要就挖了喂狗!這麼大的車你看不見?”
餘魚起身想要下去看看情況,汪小溪已掀開車簾,探出半個身子,“怎麼回事?”
車夫方才撞人的一瞬間被嚇得麵色發青,這會兒回過血來又漲得通紅,一臉驚怒尚未褪去,見雇主發問,趕忙連聲賠禮,“對不住對不住,驚著兩位客了,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個不長眼的小子,直挺挺地就往我車上撞!”
他趕了二十多年的車,還是頭一回碰上這事兒,生怕因此而惹怒了主顧,在他看來,吵架的時候誰聲大誰就有理,於是叉腰衝地上躺著那人吼道,“起來!彆裝死啊,我趕車趕得好好的,分明是你撞得我的車,還想碰瓷兒啊你?”
趴在地上的白衣男子聞聲動了動手指,一副想起來又起不來的樣子。
餘魚想起剛才那聲巨響,嘶——這得多疼啊!估計都得撞內傷了吧?忙從包袱裡翻出兩瓶跌打止痛膏來。
汪小溪先她一步跨下馬車,走過去長臂一伸,把那白衣男子半邊兒身子提溜了起來“我說,你沒事吧?”
“……”
餘魚心說,人可能本來沒事,你這一手子下去,就不好說了。
白衣男子烏油油的長發披散了一大半,胡亂拍在臉上,額頭還往下淌著一溜兒血,眼睛半睜半閉的,氣若遊絲道,“……無……事。”
車夫看他這樣子,以為他在裝柔弱想多訛幾個錢,馬步一紮,把腰一叉又想罵人,餘魚忙一臉關切道“大叔,車撞壞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