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木無辜一攤手,“你寒氣入體,吃這個正對症啊,就算你告訴師父他老人家,師父也得讚我機靈。再者說,有難同當,師兄我還陪著你吃了小半顆呢!”
這話鋒聽起來不對——看著汪小溪越來越紅潤的臉,餘魚不知怎麼想起了那天晚上極樂閣閣主紅彤彤的臉龐,忙問“這藥有什麼副作用嗎?”
汪小溪憋了半天,從牙縫裡蹦出兩個字“沒有。”
餘魚放心了“那咱們快去找憐憐和青雲罷。”
“且慢,”林小木攔住她,對汪小溪道“我方才碰到綺羅了。”
餘魚聞言大為驚訝,她就說那聲音怎麼耳熟,可綺羅不在春香樓接客,跑來這裡做什麼?
林小木無奈一攤手,“我看起來就那麼沒良心?她是對方的人,明知道咱倆關係,還找我對你的相好……好友下手,不會彆人真以為咱們私生活那麼淫亂吧?”
汪小溪聽完隻“唔”了一聲,鎖著眉頭不知在想什麼。
林小木又道“我看那模樣,綺羅恨這位姑娘恨得緊,你說,總不會是為了你吧?”
汪小溪不吭聲,餘魚聽得半明白半糊塗,顯然綺羅並不是普通的青樓花魁,事情也不會是“爭風吃醋”這麼簡單。
林小木接著道“綺羅蠢到要壞她主子的計劃,咱們正好可以將計就計,我就不信她背後的主子知道了她壞事還能不露麵。真沒想到,背後暗中調查你和想害天一門的竟是同一人,咱們查一回倒是省事了。”
汪小溪似乎有些猶豫,看向餘魚。
林小木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笑著揶揄,“舍不得你這小知己呀?”
汪小溪鮮少不果斷,餘魚則是想到憐憐那個慫包現在指不定嚇得在洞裡頭抹眼淚兒呢,斬釘截鐵道“我同意,趕快救出憐憐,揪出背後的黑手最重要!”
汪小溪聞言盯著她看了半晌,方道“好。”
……
片刻後,三人到達溶洞,憐憐果然躺在裡頭,不過已被迷暈過去了,躺著一動不動。
汪小溪林小木兩人把她抬到溶洞深處藏起,餘魚則在她方才所在的位置躺好,剛躺下,洞口響起腳步聲。
隻聽一個男人甕聲甕氣道“你怎麼還跟著我?總不至於少爺我辦事的時候你還要在旁邊看著吧?”
另一個聲音半天才響起“……公子讓我看著你完成任務。”
竟是青雲!
餘魚眼皮子抖了抖,儘量保持住平穩的呼吸。
“呸,彆拿你主子壓我,你願意看就看,我是無所謂,倒是你,真想看你那心心念念的小師妹是怎麼在小爺身子底下承歡的?”
青雲緊抿著唇沒吭聲。
餘魚心想,真讓汪小溪說中了,青雲何止不靠譜,竟與外人合謀敗壞自己的師妹,簡直可惡!果然男人更了解男人嗎?
同時也擔憂,若憐憐醒了得知要害她的人是她最信任最愛慕的青雲師兄,不知能不能承受得住。
胡思亂想間,感覺有人在自己身邊蹲了下來。
那人應當體型龐大,因他一蹲下,周圍的空氣都跟著稀薄了不少。
隨後一隻手開始在她的手背上遊移摩挲,那手肉乎乎的,且有些汗濕的黏膩。
餘魚忍下惡心,聽他說道“喲,月餘不見,小師妹苗條了不少啊,一會兒不會散架了吧?”
青雲聽了他的狂言浪語,忍不住濃眉緊鎖,到底還是背過身去不忍直視。
肥膩的男子伸出鹹豬手還要再摸,青雲忽然在他背後叫了一聲“公子!”
男子不耐煩道“你家公子這時候能來?都他媽什麼時候了你還想讓小爺停手啊?你要真舍不得憐憐又何必……哎喲!”
“咚”的一聲,肥豬男猛地被人拉起甩到洞穴壁上,摔了個七葷八素眼冒金星,一大攤子肉跟地麵的碎石來了個親密接觸,頓時麵部扭曲地雪雪呼痛。
一個白衣男子翩然回身,抽出帕子隨意擦了擦手,隨即厭惡地將那帕子丟了。
他彎下腰,一伸手將餘魚拉進懷裡,凝神看了半晌,笑道“青雲,你好大的膽子。”
男子麵色蒼白,嘴唇卻豔紅得令人心驚,一紅一白格外鮮明,既豔麗又冷然,雖則他語調平淡,嘴角含笑,青雲卻無端打了個寒戰,往他懷裡一瞥,險些跌倒在地“怎麼、怎麼會是她?方才師妹明明是我親自送過來的!”
白衣男子抬手按了按眉心,似乎很累“除了你,還有誰來過?”
“……暗香來確認過一次。”
男子將餘魚麵上一縷頭發彆到耳後,抱起她轉身往外走“叫暗香過來見我。”
青雲忙請示道“公子,雪雲他該如何處置……”
白衣男子笑了笑“憑他也配碰我的人,把他的雙手剁了喂狗,再把身子丟到山中喂野獸——哦,算了,彆剁了,直接讓狗啃吧,活的連著筋味道應當更鮮美。”
青雲聞言手腳冰涼,仿佛要被喂狗的是自己,猛然驚覺替這人做事無異於與虎謀皮,可恨他主動找上自己,可恨自己能力有限,事已至此,似乎沒有退路了……
不待他應聲,有個胖胖的老頭兒跌跌撞撞地從外頭衝了進來——卻是在洞口等好信兒的天一門雪峰峰主。
他一張手臂護在雪雲身前“誰要剁我兒的手?好你個心狠手辣的白玉樓,為了個女人竟然要害我兒!說好了要用方憐憐掣肘方圓好扶我上位的,你敢出爾反爾!就不怕我將你們斬月樓的所作所為公之於眾?”
白玉樓?
餘魚不自覺屏住呼吸,如果沒記錯,這個名字好像是屬於自己那個素未謀麵的“未來夫婿”的。
白玉樓展顏一笑,眉眼間的芳華令雪峰峰主晃了晃神“出爾反爾又如何?這世上哪有弱者跟強者講條件的道理?況且我現在心情不佳,非但不想扶你這蠢材上位,還想連你也一起剁了。”
“你敢!平王若知道了是不會饒了你的,你這天殺的……”
雪峰峰主恨恨地看著他,話未說完,人頭驟然落地,血柱爭先恐後地噴湧而出!圓圓的頭顱骨碌碌地滾向角落裡的雪雲——那雙眼睛臨死前還大大地瞪著,仿佛到最後一刻仍不可置信。
雪雲嚇得“嗷”地一聲閉起雙眼,肥厚的臉皮不斷地抽搐著,竟是窩囊到連自己父親的屍身都不敢再多看一眼,更彆提反抗了。
“如今,我還有什麼不敢的。”
白玉樓將沾滿血的劍插回青雲腰間的劍鞘裡,微微回頭,衝洞穴的黑暗處冷笑一聲“屬於我的東西本就不多,不能再少了,這丫頭,誰也不能碰。”
頓了頓,又道,“說也不行。”
說完一甩袖子,抱著餘魚大步向外走去。
青雲站在原地,控製不住翕動的鼻孔透露著他此刻的緊張,待白玉樓的身影消失在洞口,他才卸了渾身緊繃,汗水也隨之流了下來。
緩了一會兒,拖起嚇癱了的雪雲出去了。
洞穴裡恢複平靜,林小木鬆了口氣,梁文道的消息沒錯,被平王收服,要對付天一門的果然是斬月樓!
江湖雙璧,今日終於有緣得見其一,卻沒想到是個玉麵修羅,白玉樓年紀不大,給人的壓迫感卻實在太強了,彆說青雲,他看著都有些毛毛的。
他捅捅汪小溪,還有心思揶揄“怎麼了你,倒是說句話啊,小相好兒被人抱走了都不吱一聲?”
汪小溪的表情在黑暗中看不大清,聲音發悶“我吱什麼聲,她本來就和白玉樓有婚約。”
“這話怎麼聽著酸溜溜的?”林小木兩手撐著膝蓋,感慨“白玉樓和傳聞中溫潤如玉的形象多有不符啊!”
汪小溪嗤笑一聲“江湖還傳說我是采花大盜呢,我是麼?”
“采花大盜不至於,那些女人都是主動送上門來的,你頂多是個偷心盜賊罷了。”
林小木歎道“斬月樓有三大影衛,兩男一女,分彆喚作暗香、暗影、暗流,綺羅莫非就是那代號暗香的影衛?可影衛都是死士,她怎麼敢違背主人的命令,看白玉樓那嗜殺的模樣,嘖嘖,我看綺羅是凶多吉少了!你說她這麼想不開是為什麼?”
“讓情愛蒙蔽雙眼了唄。”
林小木一臉受不了“這樣的殺人狂魔都有人喜歡啊?簡直沒有天理了。再說,綺羅這女人也是腦子拎不清,就算壞了餘魚的名聲,可也輪不到她啊!”
林小木在一邊喋喋不休地說著,見汪小溪話罕見地少,扒拉他胳膊一下“哎,不過這趟還真沒白來,聽雪峰峰主那意思,是不是平王拉攏方圓不成,打算換個傀儡?”
又一驚“綺羅故意接近你有半年了吧,平王那麼早就預測到我們會替梁文道查案?”
平王當然不可能未卜先知,他派人來查自己隻有一種可能,汪小溪想著,嘴唇泛白“就許咱們查彆人,不許彆人查咱們?再說,梁文道本來不就是想讓我打進敵人內部混淆視聽麼。”
林小木見他臉色不大好看,知道他十分厭惡梁文道給他安的這個身份。可也是,用什麼辦法查不好,偏要戳人心窩子,他搖頭歎氣,身邊的汪小溪卻突然“哇”地吐出一口烏紅的血,再次昏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