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洗白錄!
提起自己的身世,恩雅倒是很坦然,“西戎王到處留種,最不缺的就是孩子,況且我娘出身又低,且已經沒了這麼多年,恐怕他如今連娘的樣子都記不得了。”
她語氣平靜得像是在說彆人的事情,“說我是公主的時候我就是,沒用處的時候比他愛妾的丫鬟還不如。你若問他有多少子女,他自己本人都答不上來,還得讓寢事官翻書查閱,可笑不可笑?”
袁老板很是震驚——她隻知道西戎王野心不小,卻不想這麼昏庸無道,典型的能力配不上野心了,就這樣,還敢覬覦彆國領土?也太自不量力了!
而恩雅在西戎不受寵她是聽說了,隻是沒想到好歹也是公主,不受寵總還有名分在吧?卻不想境遇居然會差成這個樣子!難怪她寧可選擇逃離故土。可恩雅平日裡還是一副笑嘻嘻的樣子,仿佛不曾受過任何苦楚,倒教她刮目相看。
“古墩古拉的娘和我娘是閨中密友,彆看他倆現在大塊頭,小時候特彆膽小,總受欺負,後來跟著我這個‘大姐頭’後頭混,誰要欺負他們我就直接打上去!他倆特彆崇拜我。”
袁老板看她得意,笑道,“你還挺厲害的。”
“不厲害能怎麼辦?任人欺侮麼?”
恩雅笑了笑,神情有些懷念,“彆的小孩都喊我瘋婆、癲子,就他倆叫我大姐……現在大了,反而不這麼叫了。他倆這個年紀了,我還是跟著操心,怕他們學壞,自家弟弟一樣的。”
難怪聽梁文道說汪小溪曾拿古拉古墩試探恩雅,恩雅大怒,自己弟弟一樣的,出了事能不擔心麼?彆人卻還以為她是拈酸吃醋……
袁老板替她不平起來,“那……彆人誤會你們,你怎麼不解釋?”
“有用麼?”
恩雅反問道,“反正我也已經是這個名聲了,根本不在意,誤會就誤會,對我而言並不重要。”
袁老板沉默了一下,“就算這個名聲,你也想安定下來吧?否則也不會去撩撥汪小溪了。”
恩雅哈哈一笑,“這你也知道?看來他們是真拿你當自己人了……沒錯,我是想在這裡安定下來,所以一直在尋找目標,一個不行,就換另一個,愛不愛我無所謂,總有人會接納我的,畢竟,我長得也不醜不是?”
她衝袁老板眨了眨眼,做出個媚眼如絲的神態。
“我這樣目的性強不擇手段的女人,是不是看起來很糟糕?”
袁老板搖搖頭,“我不這樣想,我的出身也不好,亦經曆過不堪的事,所以能明白你的苦處。不僅如此,聽你說了這些,我反倒覺得你活的很明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在不傷害其他人的前提下為自己謀利益,我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恩雅難得得到認同,收起嬉笑,露出些動容的神色,“……謝謝。”
袁老板抬手放在她手背上,安撫似地笑道,“謝什麼?我又沒幫你什麼忙!”
恩雅認真道,“這比幫忙重要。”
袁老板還要說話,竇文傑拿著鞭子出現在門口,看著二人交疊的手,道,“吃好了麼?準備趕路了。”
恩雅立馬換了副神情,笑眯眯地衝他點了點頭,精神頭十足,“馬上來。”
竇文傑抿唇,轉身出去了。
袁老板有些不解,“你若將這些實話說了,竇文傑是個漢子,定會生出些憐惜,不至於對你說話硬邦邦。”
“他夠難了,沒必要再給他添麻煩。”
恩雅起身整理衣服,“況且,男人是不是真的愛你,跟這些沒關係,他要是因為這個可憐我,我也不稀罕。”
袁老板點點頭,跟她並排往外走,心道,你這話說的道理是沒錯,可你方才分明說愛不愛你無所謂,隻是找個靠山,怎麼還關心竇文傑難不難,又何談是不是真的愛你?
可見,恩雅在此事上還是口是心非了。
不過也能理解,她這個出身情況,自己想要的東西也用滿不在乎非常輕浮的方式去表達,可能也是一種自我保護,就算最後得不到也可以自我安慰。
袁老板不禁覺得她更可憐了。
雖然竇文傑是她“姐夫”,她又和姐姐感情甚篤,她也希望竇文傑能一直念著姐姐,但她亦不是死板教條的人,明白這種自私的想法不可取,況且姐姐對竇文傑情深義重,若恩雅真能替她照顧好竇文傑和憐憐,打理好將軍府,想必那也是姐姐希望的。
想到這,袁老板暗自決定,再觀察觀察恩雅,如果她真是個好樣的,又對竇文傑真心實意,對憐憐也好的話,她也不介意幫她一把。
竇文傑拽著韁繩,看著恩雅爬上馬車,欲言又止。
恩雅察覺到了,笑問,“怎麼了?你一個大男人還吞吞吐吐?”
竇文傑道,“你和袁紅說什麼了?我看她臉色不太好看,好像有些傷心。”
恩雅心中一動,袁老板那是跟自己共情了,不過竇文傑看到了,還主動過問,是在關心自己?
心下有些欣喜,剛要答話,聽竇文傑接著道,“你在她麵前說話注意些,彆老說些有的沒的顯得我們很親近似的,莫說眼下八字還沒一撇,就算將來真成親了,也是形勢所迫,方才我不是都說清楚了?”
恩雅張著嘴愣在半路。
“袁紅受嫵兒恩惠頗多,她們姐妹二人感情厚重,她人又細膩敏感,若你亂說話讓她誤會我已經忘了嫵兒跟你好了,難免多思多慮,我日後更加無法麵對她和憐憐了。”
說完,他低著頭整理馬鞍,不再看她。
恩雅愣了半晌,方嗬嗬笑道,“知道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怕咱倆好彆人看了嫉妒生氣,那以後我不在外人麵前說就是了,隻有咱們兩人的時候再說。”
竇文傑皺眉抬頭反駁,“……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什麼時候跟她好了?
恩雅卻已經轉身一掀車簾子進去了,這時候都跟車裡的袁老板攀談起來了,也不知道聽沒聽見他說的話。
竇文傑生平頭一次生出了對牛彈琴,被人氣得無可奈何又不知如何是好的感覺。
隻得歎了口氣,暫且放下,大聲喊何利利他們,“好了,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