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洗白錄!
隔著一層泥濘,滿大海笑道,“這話應該我問王爺罷?您想做什麼?拿了碧落玉就跑,丟下我和單穀主在這裡等死?”
平王被人捏住七寸,強自鎮定道,“你說得這是什麼話!拿了碧落後自會再將你們拉上來。”
“那為何不是連人帶玉一起拉上來?”
平王被問住,自然不能說他確實打算拋棄這兩個棄子,更不能說他怕滿大海攜玉潛逃,隻得轉移話題道,“滿大俠,現在若起內訌,不抓緊時間上來,隻怕一會兒被南薊皇室的人發覺了,人財兩空。”
滿大海心道,還等什麼一會兒發覺,你正在人家設的局裡呢,一會兒就是直接收網了!
不過此時千鈞一發,說這些也無用,滿大海不想受牽連,隻想趕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卻不想想,雖然是平王做扣,但禍害人家閨女的到底是他,他走不走得出去!
兩下拉扯不休之間,腳下踩著的單一添突然抱怨道,“滿大俠,你能不能動一動換一個地方踩,我這塊肩膀像被錐子紮了似的。”
說著,不等滿大海做出動作,他就擅自扭動了一下方向,本來底下空間就狹小,再加上上頭正在拉扯,平衡一下子被打破,平王身子一歪,頓時拽著兩個影衛向旁邊的一片沼澤倒去!
兩個影衛眼見不好,都往一邊兒倒了,想撒開手跳起來重新找一下平衡,奈何平王就像不會水又突然落水的人一樣,死死地拉著兩人的胳膊,仿佛拉住了救命稻草,就是不鬆手。
再加上多麼高超的輕功也不可能在沼澤上堅持這麼久,兩個影衛早已沒多少真氣支撐,平王卻還跟滿大海說起來沒完,單一添一扭,就這麼一個寸點,三人一下子就都朝一個方向歪去!
腳和腿一旦沾上了沼澤,再武功高強的人也浮不出來了。
眼看著身子一點點沉沒下去,平王心裡的驚恐無法言喻,情況太過突然,仿佛一時之間還無法相信——這是什麼情況?怎麼就沉下去了?這是要死在這兒了?
而滿大海手一被拖拽,也察覺到上頭情況不對,十分迅速地抓住最後的機會用力往上一躥,想離開沼澤下的空間——隻要能上去,踏著他們幾個人,哪怕是屍體,也足夠他跳到岸邊了。
奈何,他剛躥出沼澤地,還沒顧得上找落腳點,就有一股力量牽引著他向一邊倒去,抬頭,平王已經被淹到了脖子,沒有力氣說話,其中一個影衛終於恢複了些“人”的表情,惡狠狠地看著他,“……你也彆想活!”
滿大海雙目不可視,再加上在沼澤中使不上力,竟一並被他拖拽至泥沼之中!
“啊——”滿大海發出一聲驚天怒吼,震飛了許多附近林中棲息的鳥兒,撲棱棱四下逃竄。
此時,衝著微光而來的眾人聽到響動,都嚇得停住了腳步,南薊侍衛們早就點燃了火把,往聲音的源地跑去。
眾人一見有侍衛打頭陣還怕什麼,便也跟著蜂擁而至,想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
禮官慌忙喊道,“大家慢著點,慢著點,前麵是沼澤地!”
等到了地方,眾人目瞪口呆——隻見在眾多火把的映襯下,沼澤地被照得如同白晝,而沼澤的中間,有幾個人,正在緩緩地沉下去。
兩個穿著像是侍衛的人,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還有一個夜行衣中年男子,眼看著都沒脖兒了。
這次參加丹曜生辰禮的也有南薊武林的人士,有人一眼認出滿大海,“這不是中原早期有名的刀客滿大海麼,後來銷聲匿跡……”
何利利往前衝了幾步,見被兩個侍衛撕扯到中間的果然是自己那不爭氣的弟弟,他忍不住又上前一步,被袁老板拉住,低沉道,“……你瘋了?這是沼澤,沒得救了!”
這時,有人突然驚呼一聲,“我沒看錯吧?怎麼看那個黑衣服的像平王爺,以前去中原見過的,他怎麼掉進沼澤了!”
他這一說,好多人都湊近了看,來參加宴會的大家都是各國有頭有臉的人物,彼此往來頗多,很多人都是認得他的。
“果然是他!了不得了!”
“平王也是來參加生辰宴?這出事了可……”
那人話說了一半咽下去,然而大家都明白什麼意思,如此重要身份的人,若在南薊出了事,那可不是鬨著玩兒的。
丹蘆鎮定地站出來道,“各位,我並未見過平王爺,作為操辦此次宴會的主人,這位王爺也並未有登記在冊。”
這話一出,眾人便無話可說了。因為這個是造不了假的,就算丹蘆說謊,中原那邊的人也不會罷休啊!何況平王此時穿著夜行衣,也並不是赴宴的裝扮。但是新的疑問又隨之而來了——既然沒受邀,那就是擅離封地,還這副打扮,一個王爺,親自潛入人家皇宮,是想乾嘛啊?
這時中原禮官站出來,一臉驚訝道,“的確是平王……但我們此次祝壽的名單裡確實沒有平王爺,且平王爺在朝中犯了案,京中正在通知他回京受審,他一直推說身體有恙無法動身,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眾人一聽還有貓膩,這簡直是天大的八卦啊!莫非是平王在國內犯了事兒,逃到南薊來了?可怎麼就掉沼澤裡去了?畏罪自儘也不用跑這麼遠罷……
一時間大家都有些懵。
其實懵的不光是這些人,餘魚、白玉樓、汪小溪和南薊王後等人也懵了。
他們是真沒想到這個狗咬狗一嘴毛的結局,原本打算在這兒圍堵幾人,當場抓個正著再用正義審判呢,沒想到……老天直接幫大家審判了,他們剛跑過來就看到連結果都出了——死立決。
丹蘆淡定道,“至於平王犯了什麼罪,我們確是不知了,今天大家都在這裡,也好做個人證,我們南薊可是沒有對他做任何的事情,到底隱情如何,還需後續查證。”
有人說,“……不撈一把了?”
不等丹蘆說話,他身邊的人便提醒道,“李大人,這是沼澤……去一個搭一個的地方。”
好心的李大人遂閉嘴。
滿大海被泥糊了脖子,根本說不出話來,眼看著岸上持著火把的眾人議論紛紛,他聽不清,這一瞬間,腦子裡突然充斥了很多畫麵,尤其是他剛剛出入江湖,意氣風發的畫麵……
平王身體素質不如常年習武之人,早已沒了任何力氣,隻在最後一瞬間猛地睜開雙眼,惡狠狠地向岸邊的丹蘆瞪去。
丹蘆古井無波地與他對視,輕輕笑了笑,順便,舉起了一塊玉石晃了晃。
平王想大喊,想衝過去撕了他,然而這輩子都沒機會了,他掙紮了一下,便更快地沉沒下去,很快就消失在沼澤之上。
安靜的死亡似乎更懾人心。
眼看著幾人先後沉沒,一切恢複如初,岸上也無比寂靜。
餘魚看看白玉樓和汪小溪,兩個都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隻是望著平靜的沼澤。
其實,這是最好的結局了罷?自作孽,被天收,總好過最後要手刃父親,而皇上和何大哥也不必對兄弟下手……大家都沒想到,事情以這樣可以說是“完美”的結局突然就收場了。
南薊王和王後靜立在那裡,似乎在默默悼念女兒,丹蘆和丹曜也走上去,一家人圍在一起。
不知過了多久,人群裡有人小聲道,“……這生辰宴,還能繼續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