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官,時間差不多了。”
“長官。”
“長官?”
峰頂的懸崖邊上,見哈裡斯似乎沒有聽見,說話的那名哥爾特士兵走過去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哈裡斯這才從愣神的狀態中反應過來,轉過頭看向了說話的那名士兵。
年輕的士兵臉色蒼白,喉頭滾動著發出了顫抖的聲音“長官,不能再等了,我們該引爆炸藥了。”
哈裡斯直愣愣的看著他,過了幾秒鐘後轉過臉又看向了懸崖之下。
映入眼簾的是埡口上越聚越多的敵軍兵馬,而槍炮聲已經已經少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這意味著這場戰役已經到了尾聲,到了該結束的時刻。
曾以為絕不會被攻破的恩佐士山脈,事到如今隨著埡口的告破基本上已為敵人所掌控,曾以為絕不會被擊敗的第六集團軍,如今更是近乎全軍覆沒,哈裡斯看著下麵那滿目瘡痍的戰場,仿佛能看見幾十萬亡魂正在遊蕩,這讓他心緒思潮起伏,然而被凍得發僵的臉卻再也無法表露出任何一種情緒。
見到太多殘酷而慘烈的場景後,到此刻他甚至已經麻木到像是具行屍走肉。
但至少,他還沒忘記該做的事,於是他伸手掏出懷表,看向了正在擺動的指針,接著,他沙啞的說
“好,通知他們,十分鐘後我們一火也就是下午一點一十八分。”
“是,長官。”士兵麵朝哈裡斯,儘可能的控製著正在抖動的身軀,敬了個標準的軍禮,在直視哈裡斯幾秒鐘後,他緊抿雙唇,不自覺的喘著粗氣快步離去。
哈裡斯同樣如此,他深呼吸了一口氣,快步離開懸崖,走向了自己的那座炸藥引爆點。
沒花太長時間他就到達了位置,將懷表放在地上後,哈裡斯從口袋裡取出鋼石,聚精會神的盯著指針的轉動。
風刮得很緊,但於此刻他卻仿佛聽見了極其細微的指針轉動聲,而儘管是讓自己聚精會神的看著指針,但知不覺間,他卻逐漸走了神。
最近一段時間所經曆的事快速的在腦海中閃過,繼而又追溯到更久遠的過往,然後又恍惚的閃回到眼前,焦距再度定格在轉動的指針上時,僅剩下不到一分鐘了。
於是哈裡斯張開了嘴,試圖以吼出國歌的方式來終結這一切,也為自己的人生來劃上終點。
然而心裡這麼想著,可喉嚨裡卻發不出一個周正的音節,隻是斷斷續續的呻吟出了破碎的低泣聲。
到了此刻,他才終於明白,自己並沒有即將消滅敵人該有的欣喜,也沒有太多對他們的複仇怒焰,至於軍人的榮耀,那更是遠遠談不上,占據內心更多的,反而是這殘酷現狀所帶來的莫大悲悸與苦痛。
怎麼會是這樣的結果呢,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在指針仿佛突然加快的轉動中,哈裡斯像是心中的弦突然被扯斷一樣,突兀的嚎啕大哭了起來,這與他早已經在腦海中設想過無數次在最後關頭引爆炸藥,成為終結一切的悲壯英雄之姿相差甚遠。
痛哭流涕的哈裡斯,此刻像個才出繈褓的孩童,又或者像個卑微的可憐蟲,他涕泗橫流的跪坐在地上,渾身抖個不停,一下又一下敲擊著手中的鋼石。
“嘭,嘭,嘭。”
一簇簇火花在手中落下,連帶著鹹澀的淚水落到地上,漫天的飛雪也越下越大了
——
而在同一時刻,焱軍營地內。
十幾分鐘前,秦澤收到了通信兵送來的消息,埡口上的戰事基本已經宣告結束,他們正在補槍,以確保每一個哥爾特人都被擊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