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他站起身來,眸光微微閃動,也不知在想什麼。
身邊的將領們看著他,這一刻心中也不免悲悸。
若不遇秦澤,大王日後必然成為這草原之主,甚至於能攻入大乾,成就一番盛世。
可如今
屠沙東見察元真仍舊不願求援,咬牙道
“大王!你糊塗啊,日後事是日後事,今日事是今日事!”
“秦澤殺了我們那麼多人,還滅了我的部族,我咽不下這口氣,我一定要看著他死!”屠沙東情緒激動,卻是一下說出了心裡話。
“便是與秦澤決一死戰又如何!我親自帶兵!”察元真大喝一聲。
屠沙東重歎一口氣,勸誡道“不可啊,大王!”
“若您執意不求援,那咱們就逃離北庫草原吧,拒鹿關內,那座小城中的人已經被大王屠儘,並無一人,咱們就進入城中暫避鋒芒。”
但這一句話,顯然觸動了察元真的逆鱗。
他眉頭一挑,朝著察元真就是一聲怒吼
“逃?”
“我察元真縱橫草原數十載,要我當喪家之犬逃入大乾,舍棄這片草原,那絕無可能!”
“我北胡人,生是草原上的人,死是草原上的鬼!”
“離了故土,那便如無根之草,深潭浮萍,秦澤追入拒鹿關,我們既要麵臨他的追擊,又要提防大乾的其他兵馬,難道要戰死異鄉不成?”
屠沙東還待再勸,察元真卻是大手一揮
“軍師,你出去吧,其他人留下。”
看著察元真那決絕的表情,屠沙東已經明白了,他要在這裡同秦澤做最後的死戰。
屠沙東張了張嘴,但終究還是沒說出話來,心中歎了一聲,他往大帳外走去,快揭開帳簾時,他扭頭回看一眼,剩餘的部將們已經圍繞在了察元真身邊。
而察元真的臉上再沒有絲毫的表情
屠沙東咬著唇,低頭出了帳篷。
隻是走出帳篷之時,他的臉色卻在快速躥紅,手也握成了拳頭,那雙眼中,此刻冷若冰霜。
夜逐漸深了。
今日的一戰,胡馬兵們疲憊不堪,即便是從那煉虛般的戰場中活著回來,但也丟了三魂七魄。
真真切切的死亡曆曆在目,濃鬱的血腥味充斥鼻腔,即使是現在躺在帳篷裡,但那股味道卻還是在身邊縈繞,仿佛提起屠刀的劊子手,躲藏在某處靜靜的注視著他們。
秋夜的風在怒吼,在肆虐,吹得荒草簌簌作響,黑暗中也好像潛伏了無數嗜血的猛獸,在虎視眈眈。
胡馬兵們翻來覆去,總是難以平靜睡下。
就這麼捱著到了下半夜,營地歸於安靜,胡馬兵們也扛不住疲倦,終於陷入了這難得的夢鄉之中。
但在這深邃夜色下,一間帳篷中卻爬出一個身影。
他小心翼翼的出了帳篷,避過疲倦的崗哨,躡手躡腳的朝著草原深處走去。
待走的遠了,那人擦了擦額頭的汗,回首看向了北胡軍營。
軍營中的篝火被風吹得不住搖曳,似乎下一刻就會熄滅。
淡淡的月光灑落草原,如同覆蓋了一層白霜。
清冷的月光映照在他那縱橫交錯如同刀劈斧砍一般的滄桑臉上,將那兩行清淚照的雪亮。
他嘴中喃喃自語,聲音淒然
“大王,我不甘心,我一定要讓秦澤血債血償!”
“等我,等我完成我該做的事,我會來下麵陪你們的”
呼——
呼嘯的風如暗夜下惡鬼的嘶吼,吞下了他的話,而他也不再言語,踏著微弱的月光,朝著黑暗的原野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