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仙有一句沒一句聊著，老翁也不問詢，一日趕路，商隊的速度比白仙預料的要慢些，直至落日，才走出六十裡地，按照這個速度，
最遲也得後天才能抵達建寧府。
入夜。
商隊圍繞著占風處搭建帳篷，篝火成林，商隊有專門負責飲食的人，攜帶的百姓們大多攜帶口糧之類的，沒有也沒關係，商隊的食物是對外售賣的。
白仙從商隊那買了兩隻野雞，生起火堆專心烤著，甚至買了點菌菇，倒上油，烤雞金黃，肉香彌漫。
引來周圍的目光窺探，不管是盛世還是亂世，肉，永遠都是稀缺品。
或許隻有到蒸汽機轟鳴起，工業革命爆發，人對於肉的需求才得到飽和，才想吃什麼就吃什麼。
而在封建集權時代，這些都是王公將相貴族才能吃得上的美味食品。
周遭百姓投來羨慕又鄙夷的目光，敗家子，按照普通百姓的做法，母雞是斷然不會用來吃的，光是每日生產下的雞蛋，
都是一家為數不多的寶貝，公雞更是留著逢年過節才會宰殺，
而母雞，隻要還能產蛋，沒人會殺，白仙自然不在意，他不吃都沒關係，但榮陽不行，那怕還沒醒，卻還得吃。
不吃的話，恐怕等她醒來身體都虛弱了。
漢王會砍人的。
火光搖曳，白仙將雞肉撕扯下，喂給榮陽吃，再灌水，一隻雞灌下去，才看著火光，吃著雞肉，思考。
榮陽的問題，肯定是要告訴漢王的，邏輯雖然說得通了，但畢竟與萬妖國國主有關，而且關乎漢王妃的身世秘密。
那天偷襲他的狐妖，他不確定會不會二次出現，但混在隊伍中，也是求些保障。
夜半。
白仙睜開眼，掌中陣紋浮現，飛劍握在手中，道“誰！”
黑暗中身影移動了一下，緊接著露出一雙烏黑分明的大眼睛。
白仙愣了一下，轉而露出微笑，道“半夜不睡，怎麼偷偷跑出來？”
穿著粗布麻衣的稚童，臉有些臟，估計是摸灰沾上的，烏黑的大眼睛很靈動，稚童吞咽口水，脆生生道“肚子餓。”
“你娘親，怎不讓你吃飽？”白仙招手，稚童猶豫了一下，走了過來，小手上滿是灰塵，怕是去扒拉彆人熄滅後的篝火堆，找吃的吧。
稚童小聲道“不知道，以前都是一碗粥的，現在變成了半碗，還能看到自己的臉。”
能看見自己的臉？
這粥是有多稀釋？
白仙眉頭微皺，拿起身旁的包裹，放在篝火旁，道“吃吧。”
稚童大喜，打開包裹，看著半隻雞，眼神偷偷看了眼白仙，見他沒阻止，沾滿灰塵的小手想抓住雞肉，又擦了擦衣服，才大口啃起來。
白仙想起自己曾經饑渴難耐的那會，閉上眼睛，那會，彆說半隻雞，那怕有雞屁股吃，也是一件幸福的事。
稚童打了個飽嗝，滿麵油光，也不懼怕白仙，坐在石塊上，烤著溫暖的篝火，道“大哥哥，為什麼姐姐還在睡？”
“因為她得了奇怪的病。”白仙睜開眼，看著稚童滿麵油光，拿出一塊抹布給他擦拭。
稚童拍了拍自己圓鼓鼓的小肚子，笑道“大哥哥，我吃飽了。”
“嗯。”白仙看了眼包裹，小家夥才四歲吧，小小的肚子是怎麼裝下半斤雞肉的？
稚童也看到了隻剩下骨頭的包裹，撓頭道“大哥哥，我不小心吃完了，我會補償你的。”
“快回去睡覺吧，莫讓你爹娘擔憂了。”白仙心裡好笑，摸了摸稚童腦袋，趕他回去。
稚童笑嘻嘻點頭，抓起雞骨頭，說是有用，便消失在黑夜中，看著小小身影跑到老翁他們紮帳篷的地方，白仙才放心閉目。
次日。
老翁總是笑哼哼，白仙與他攀談。
“老伯，你舉家是要往哪去？”
“唉，燕州活不下去了，聽我兄弟的家書說，劍州蜀州沃土千裡，隻要到了那兒，官府就會分地給我們，
我那兄弟，現在有百畝良田，老漢也是為家族求個出路去。”
聽著老翁的唏噓，白仙想起，朝廷確實在征調百姓填充劍蜀二州之地，外有群山隔絕，內又是平原。
笑道“那老伯可的抓緊，劍蜀二州土地肥沃，怕是又很多人往那邊走吧。”
“唉，這隊伍裡，大半是去劍蜀二州。”老翁笑了笑道。
稚童乖乖坐在小馬紮上，專心搗鼓自己的小玩意，連娘親的叫喚都不搭理。
一路顛簸，白仙閉目調息，一日之程又結束。
是夜。
白仙背著榮陽，麵朝星空，越來越冷了，這天氣，似乎有點異常，感覺如今隆冬未至，但如今的冷風，有去年年關接近時的溫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