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香秀回頭瞅了瞅菜板,然後眼睛一亮,終於找了一份價值不高的食材。
即使食材浪費了,也不心疼。
“哥,要不你炒個土豆絲吧,要是炒的不錯,這些菜都你來炒怎麼樣?”
楊軍還能不了解他那點小心思,也沒在意,於是點頭道“行啊,今天我就讓你們嘗嘗醋溜土豆絲。”
說完,就把泡在水裡的土豆絲撈了出來。
先是在鍋裡燒了一碗水,放了幾滴油進去。
等水燒開了,他把切好的土豆絲和青椒絲放進鍋裡焯水。
十幾秒後,控水,再過一遍冷水。
馬香秀和趙菊花見狀,驚訝的相互對視一眼。
她們覺得有點不可思議,從來沒有下廚經驗的楊軍對此一切竟然如此嫻熟,她們內心很是驚訝。
“哥,你以前做過飯?”馬香秀問道。
楊軍幽幽道“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做飯這種事,隻要長手了就會啊。”
馬香秀撇撇嘴,根本就不信。
瞧著楊軍嫻熟的動作,一看就是經常做飯的人。
再說了,要不是深諳烹飪技巧的,誰會在炒土豆絲之前先焯水的,即使是她和趙菊花,平日裡做飯,為了圖省事,也是經常忽略焯水這個環節的。
楊軍不顧她們驚訝的目光,繼續忙活手頭的事。
熱鍋、燒油。
油熱,菜下鍋,然後翻炒。
再淋上一勺香醋,一道美味的青椒土豆絲就出鍋了。
楊軍剛把鍋放下,趙菊花就和馬香秀就撇撇嘴,站在那兒直笑。
“傻笑什麼呢?給個麵子嘗嘗唄?”楊軍道。
這次馬香秀沒有說話,趙菊花噗嗤一下笑了出來。
“我說老楊啊,咱先不說菜品怎麼樣,咱就問問你是不是少放東西了?”
楊軍愣了一下。
然後猛地一拍腦袋“忘記放鹽了。”
然後,直接把菜重新倒回鍋中,撒了一勺的鹽,再起鍋。
“嘗嘗。”
楊軍雙手背在身後,一臉嘚瑟的看著他們。
這道菜不管是從味道還是賣相,絕對屬於一等。
前世沒錢買菜,竟買一些便宜的菜,如白菜、土豆等等,醋溜白菜、青椒土豆絲這幾樣菜他自信做的不比任何人差。
這次兩人沒笑,而是每人夾了一筷子認真品嘗起來。
“呃,還不錯,有我……一半的水準了。”
趙菊花說完,笑得合不攏嘴。
“就一半水準?”
楊軍承認自己炒的菜沒有趙菊花好吃,但是也不能差距這麼大吧。
“再嘗嘗,再嘗嘗。”
兩人很給麵子的又嘗了一口。
“怎麼樣?”
“嗯,還是隻有我一半的水準。”趙菊花笑得合不攏嘴。
“哥,雖然賣相不錯,但是味道確實一般,不過,一個大男人能把菜做成這樣,也是難能可貴了。”
楊軍一聽,頓時心情不美了。
平日裡聽慣了拍馬屁的聲音,咋聽實話有點不習慣。
“行了,彆笑了。”
“你倆攤上事了,我現在心情非常不爽,你倆這個月的工資沒了。”
二人聞言,一點都不害怕,隻是笑笑。
知道楊軍是在跟她們開玩笑,她們也沒放在心上。
平日裡,楊軍不知道威脅過她們多少次了,可是每次發工資的時候,不僅如數照發,而且獎金比工資還高。
“哥,其實你炒的菜還挺好吃的。”
廚房裡傳來馬香秀揶揄的聲音。
楊軍搖了搖頭,笑了笑,然後坐在餐廳裡等著吃午飯。
閒著無事,就點上一根煙。
剛吐出一口煙,就看見楊安國從外麵走來。
“哥。”
楊安國進來,叫了一聲,然後就坐在楊軍旁邊。
“嗯!來了。”楊軍應了一聲。
然後回頭衝廚房道“香秀,多炒兩個菜,我和安國喝兩杯。”
“好嘞,哥。”
馬香秀應了一聲。
聽說楊安國來了,特意從廚房裡伸出頭看了一眼,然後就縮了回去。
不一會兒,馬香秀就出來了。
她先把酒端上來了,然後把剛才楊軍炒的那份青椒土豆絲也端上來,另外還有一盤油炸花生米,讓他們先喝著,後麵的熱菜馬上就好。
楊安國自從進來,就板著個臉,就好像誰欠他二百五似的。
“跟我喝酒很為難嗎?”楊軍問道。
楊安國愕然“沒有啊。”
“那你耷著個臉給誰看呢?”
楊安國聞言,歎了一口氣。
“哥,我媽快不行了,也就今明的事。”
楊軍愣了一下,然後愧疚之情油然而生。
他早就知道二媽秦秀芝生病了,說是抽時間去瞧瞧,可一直拖到現在沒去。
要不是今天楊安國提起,他都快忘記這茬了。
“安國,對不住啊。”楊軍拍了拍他的手。
“哥,不怪你。”
楊安國苦笑道“我媽做出那樣的事,甭說您不待見她了,就連我這個當兒子的打心眼裡討厭她,您也甭放心上。”
楊安國雖然嘴上這麼說,但是瞧得出來,他還是有點在乎這事的。
畢竟兩家的關係太近,自己母親生病住院,這麼長時間,楊軍都沒有過去探望一下,他總覺得心裡不得勁。
“如果有需要幫忙的,儘管開口。”
楊軍也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晚了,人都快不行了,現在說這些隻會讓人覺得虛偽。
但是,客套話又不能不說,必要的過場還是要走的。
“我打算今晚把人接回家,我媽說,她不想死在醫院裡頭。”
楊軍聽了,心裡一陣酸痛。
老一輩子人那種落葉歸根的執念非常深,不管身在何方,總希望最後能躺在那片熱土裡。
“二媽接回來後,你是打算放這邊還是送回老家……”
楊安國聞言,眸子裡通紅,眼睛隱隱有幾滴淚水滑出。
“我已經在城西郊區買好了墓地,和大伯在同一片墓地。”
完了,接著補充了一句“是我媽要求的。”
楊軍聞言一愣。
本以為二媽會選擇回老家落葉歸根的,沒想到她會選擇留在四九城。
此時的楊安國再也抑製不住苦痛,小聲的抽泣起來。
“我媽說,她下輩子不想托生在農村了,她這輩子受夠了苦,不想來生還要當牛做馬。”
楊軍聞言,長舒一口氣,整個人頓時壓抑的不行,都快喘不過氣來了。
這不僅是二媽秦秀芝一個人的執念,恐怕是從那個年代過來的每一個農民的心聲,要是有能改變命運的機會,誰也不願托生當牛做馬了。
秦秀芝如此,其他人也亦然。
楊軍唏噓道“那就……滿足二媽最後這點願望吧。”
要是擱以前,光一塊墓地就不是楊安國能承受得起的,但是現在不一樣了,他和楊安邦都是領導乾部了,工資和待遇大幅度提高,再加上最近他們投資了一個酒廠,一塊墓地的錢還是能拿得出來的。
這時,馬香秀把飯菜上來了。
見楊安國哭的這麼傷心,踟躕了一下,然後一狠心就回了廚房。
男人最不願意在自己女人麵前留下軟弱的形象,男子漢傷心不怕,一杯酒下去,就沒有解不了的愁。
“來,安國,哥陪你喝三個。”
楊安國用袖子一蹭眼淚,然後端起碗示意了一下,然後一飲而儘。
不用楊軍陪著,他就連乾了兩碗。
三碗酒下肚,他覺得渾身通透多了。
酒,是個好東西,能讓人暫時忘卻憂愁。
此時的楊安國,正需要烈酒來解他心中的憂愁,不管秦秀芝以前做過什麼對不起他的事,但是人之將死,一切都如過眼雲煙,沒什麼好計較的了,剩下的就是父母的養育之恩。
“啊!”
楊安國突然吼了一句。
借著酒勁,把多日來的苦惱全部發泄出來。
廚房裡的馬香秀聽見叫聲,慌慌張張的跑了出來。
見楊安國無事,於是又悄悄地回去了。
“哥,你說我為什麼對她就是恨不起來呢?”
楊安國雙手撕扯著頭發,痛苦道。
“胡說什麼呢,那是你親媽,這天下哪有兒子恨母親的道理。”
楊軍有些生氣。
他覺得楊安國有點耍小孩子脾氣。
都成年人了,還說著這麼幼稚的話。
天下無不是的父母。
即使之前做過什麼對不起你的事,但是看在她養育你幾十年的份上,一切的恨在這份恩情之前什麼都不是。
“哥,你不懂,你不知道……我恨她。”
楊安國此時非常痛苦,臉上的肌肉因為擰巴皺成一團。
楊軍板著臉道“安國,你千萬彆犯糊塗,二媽現在躺在病床上,也沒多少日子了,你千萬彆讓她帶著遺憾離開。”
此時,他覺得楊安國太不懂事了,連這種話都能說出來,他覺得楊安國有點無理取鬨了。
“哥,你不懂,我……”
楊安國嘴巴幾次張合,一副痛苦的樣子。
“其實我……我不是她親生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