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風華!
大家想象的火災場麵應該是哭聲,喊聲,鑼鼓聲,一切嘈雜的聲響都混雜在一起,在這場扭曲的大火中傳遞著恐怖和緊張。
這些恐怖和緊張又隨著火勢的蔓延被無限放大,接著黑暗中燃起的紅光就像死神長長的舌頭一樣,將剛剛死裡逃生的人包括整條巷子舔食了。
火舌舔過後,留下點點火星和灰燼,然後寒風一揚,站在火舌外的人又被火星灼傷,又痛又喜地奔走著,因為他們終於安全了!
不過這些文字所描寫的場麵都沒有出現,而站在武威侯府外的眾人就像在看著一場除夕夜盛況空前的煙花爆竹似的,隻是那表情複雜難言。
原來這武威侯府是前朝懷寧公主的府邸,那懷寧公主又是開國皇帝的貴妃。
這府邸原本一直沒有賞賜出去,後來徳淳帝把自己幾個同父異母的兄弟殺了後,穩坐了太子之位,就把它賞賜給了武威侯裴俊琪建府。
按理說這府邸在合慶巷是占地麵積最大的宅院,拿給武威候建府已經超出規製了,但賞賜出去還真沒人羨慕,隻因為裡麵經曆了戰爭後損壞太嚴重了,連太上皇獨寵的江貴妃也隻能無奈的看著它荒廢下去。
武威侯開始的時候也是一場歡喜,可是等打開院門了才知道這滿眼的雜草和坍塌的院牆要清理起來有多麼的困難。
好在徳淳帝賜婚的謝璿先拿了一部分錢財修繕了兩個院子,這才把親成了。
謝璿這親本來就成得不情不願的,於是就懶得再修繕府邸裡麵的房屋,乾脆找人來把那些損壞嚴重的建築清理出去了事。
再後來裴俊琪為了得寵的段姨娘把謝璿得罪了,謝璿就將連在一起的稍微偏遠一點的兩個院子修繕好了和裴孤城住,這就是怡然苑和墨韻堂。
而裴俊琪住的清風樓是這所府邸戰後保存最好的樓閣,是懷寧公主的閨閣,也是整個府邸的中間地段。
因為周圍建築坍塌後的垃圾都被清理了出去,所以清風樓仿佛成了一棟孤樓,於是裴俊琪命人在樓閣的周圍又植了一些樹木,這才不至於顯得難看。
清風樓其實占地麵積不大,隻是建得高而精致,據說懷寧公主有失眠症,睡不著的時候就常常倚在窗台看錦城的風景,此刻清風樓燃燒著熊熊火焰,反倒成了錦城所有人眼裡的風景。
而在這熊熊燃燒的風景後,有一群蒙麵的黑衣人正在用刀劍清理出清風樓後院的“垃圾”。
那些黑影在搖曳的火光中跳著讓人激奮的舞蹈,他們在還沒有燃起的樓閣下麵穿梭,像是陰陽兩界的鬼差,一陣陣沉悶的慘叫並沒有引起人們的驚慌,刀劍砍在肉體上的聲音好像和木材燃燒時的“嗶啵”聲沒有差異。
這時從假山的洞口裡走出一個即使戴著麵具也無法遮擋住他那如夜空般深邃迷人的蒙麵人。
他閒庭信步,好像隻是來欣賞清風樓在火光中最後的掙紮。
他走到一個正仰頭無動於衷看著清風樓燃燒的蒙麵人的身邊問道“師父,那些屍體怎麼辦?”
“趁樓閣還沒坍塌,都扔進去吧!”
“好!”
男子在黑暗中做了一個手勢,然後立即就有黑衣蒙麵人從假山裡麵扛出屍體,像丟貨物一樣將屍體扔進了清風樓,這些人都是沒有身份的人,隻有讓他們和清風樓一起消失了。
“師父,地牢裡還有新挖的地道和泥土!”
“什麼?”楊廣鈺有些吃驚,火光下可以看到他的星目也竄起了小火苗,他無語地說道,“天璣,你說這個武威侯究竟想要乾什麼?他究竟長沒長腦子?”
“師父,腦子是個好東西,估計這武威侯和慶王都沒有長吧!”
“這又關慶王什麼事情?”
楊廣鈺回頭看到天璣眼眸裡的譏諷之意,立即就反應過來那地道的儘頭應該是慶王府了。
“師父,這麼麻煩我幫你殺了他算了!”
楊廣鈺氣壓低沉,沒有吱聲,他終究不能像天璣一樣瀟灑!他骨子裡那點離經叛道的基因都用在了謝璿身上。
“師父,彆害怕!我開玩笑的!”
楊廣鈺瞄了一眼神情自若的天璣,根本不相信天璣是開玩笑的,這世上讓他在乎的人不多,假如慶王傷害了他在乎的人,他一定會乾脆利落地解決對方!
“師父,我先帶著神隱閣的人走了!”
這回楊廣鈺點了點頭,然後天璣最後看了一眼搖搖欲墜的清風樓,突然竄出幾丈遠,對著那假山石揮了一掌,隻聽得“轟”地一聲,假山坍塌了,清風樓也坍塌了。
天璣和神隱閣的人消失了,獨留楊廣鈺站在坍塌的假山和坍塌的清風樓之間,他眼眸深沉而又溫柔的看了一眼怡然苑的方向,然後也悄沒聲息地離開了。
在清風樓倒塌的那一瞬間,合慶巷武威候府圍觀的人等這才如釋重負的舒了一口氣,然後那些開始不敢靠近的火師官兵這才上前有序的滅火。
“東西都燒完了!你們還滅什麼火呀?”
楚姨娘渾身臟汙,蓬頭垢麵的捶地痛哭道。
一個身材魁梧,滿臉絡腮胡,正在指揮的火師官員轉頭就唾沫飛濺地對著楚姨娘罵道,“你他娘的!老子們就不該把你們救出來!”
“老子們都是拿命拚的普通人,不是飛簷走壁的武林高手,就為了救你們這兩個嚇耙腿的玩意兒,還折進去一個兄弟!”
絡腮胡話畢,又嘀咕道“格老子的,狗男女住那麼高,燒起來不先燒你們燒哪個!幸虧侯夫人聰明,叫人把周圍的樹木砍了,留下這麼一棟孤樓;幸虧今晚沒風,火勢沒有亂竄,不然麻煩大了!”
絡腮胡自言自語地嘀咕一陣,然後嫌棄地看了一眼地上沒有反應的裴俊琪問道
“禦醫,侯爺還有氣嗎?”
禦醫死心的放下把脈的手,然後抬頭看了一眼絡腮胡,又看了一眼隔了幾步遠,被人扶著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瘦弱的猶如能被風吹倒的武威侯夫人謝璿,最後遺憾地說道“武威侯已經死了!他身上沒有外傷,死因是心臟供血不足引起呼吸驟停!這武威侯隻怕是有心症,隻是以前年輕不知道而已!”
楚姨娘聽到禦醫的話,也顧不得心疼自己被燒光的財物,而是嚇得連滾帶爬地撲了過去,“侯爺···侯爺···你怎麼就走了呢?你留下我們孤兒寡母的怎麼活啊!侯爺······”
此刻抱著武威侯的裴飛雲已經沒有什麼感覺了,而裴昭昭隻知道跪在地上“嚶嚶”的哭,這兩人兒時在裴俊琪和段憐兒的保護下培養起來的刁蠻跋扈早就隨著現實一次次冷酷的鞭撻蕩然無存了!
“滾!”
裴飛雲將撲上來的楚姨娘一掌推開,楚姨娘愣了一下,然後就痛苦的倒在地上卷曲著身子,聲音尖銳地叫道“我的孩子,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