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賣掉了三匹馬,買了一頭駱駝。
這駱駝的價格,可比馬匹貴多了。賣掉三匹馬的錢,也不夠換一匹駱駝,沒辦法,他隻好自掏腰包再添了一些錢。
從涼州城向西,去往大回鶻國,途中會經過三座關卡。這三座關卡在後世裡分彆叫做嘉峪關、陽關、和最西麵的玉門關。
然而,在小丁所穿越的這個時代裡,各種地名都與後世裡小丁所熟悉的地名是不同的。雖然也同樣是三座關卡,但在這時代裡,這三座關卡名字卻是分彆叫做涼州關、壽昌關、龍勒關。其中壽昌關和龍勒關,與後世裡的陽關和玉門關一樣,一南一北,全都是設置在涼州最西部的邊境之上,兩處關卡,守住的是兩條進入涼州的重要交通要道。
小丁騎著駱駝離開涼州城後,直奔涼州關而去。在快要到達涼州關時,他看到了不少挖礦的礦工,排著隊正朝著涼州關的方向走著。在這群人裡,還有不少官兵正看押著他們這些礦工。
這時代涼州南麵的邊境,就是後世裡的祁連山山脈,在祁連山的北段、東段,都蘊含著大量的鐵礦資源。因此,小丁猜測,這隊挖礦的礦工們,應該是官方組織開采鐵礦資源的隊伍。
之所以有不少官兵在看押著這些礦工,極有可能,他們這些礦工都是違法犯罪之人,被官府判來挖礦的人。
這群礦工和官兵先到涼州關,小丁後到,緊跟著這群人入了關城內。
關城隻是一座小城,裡麵駐紮的基本都是官軍。除了那群礦工之外,普通百姓隻有很少的十多間鋪子裡的人,算是外來人口,他們平時賣些日常用品什麼的,來供給官軍們日常所用。
此時已至中午,小丁進到涼州關內後,也打算找個地方歇息一下,吃點午餐後,再繼續上路。於是他便去了關內那少數幾家飯鋪中的一家。
之所以稱之為飯鋪,而不稱它為酒樓或者酒肆,是因為這幾家飯鋪都是實實在在隻賣飯菜不賣酒的鋪子。
而且,這家飯鋪與其他幾家飯鋪一樣,都隻是幾間簡陋的土坯房屋,門外搭著草棚,草棚下麵也都擺放著桌子和凳子,就像後世裡街邊的大排檔似的。
隻不過,此時是冬天,即便是過來吃飯的人,也基本不會選擇坐在外麵的。
但是小丁例外。
小丁身為練武之人,不畏嚴寒。
他跳下駱駝後,將駱駝拴在草棚一旁的木樁子上,然後在草棚下隨便選了張桌子就坐了下來。之所以選擇坐在外麵,是因為他從屋門口看見屋裡麵十分陰暗,沒有外麵的光線充足。
跟飯鋪的老板要了幾樣飯菜之後,他便很隨意地看向了那群礦工們。
礦工們跟隨官兵去了對麵軍營那邊。軍營裡此時也已開飯。礦工們排著隊,在夥頭兵那裡領取午餐。領完午餐的人,就會蹲在旁邊不遠處大口吃
起來。
小丁特意看了看夥頭兵給礦工們發的午餐,夥食並不算多好,隻不過是每人兩個粗麵饅頭,外加一小碟蘿卜鹹菜而已。
對於出苦力乾活的人來說,每人兩個粗麵饅頭,肯定是吃不飽的。於是有人就開始動了歪心思。
小丁還坐在那等待自己所要的飯菜端上來呢,忽然就聽見那群礦工的人群中,有個蒼老的聲音喊道“你這個不孝的小畜生,連你爹的饅頭你都搶!你這是想要你爹的命啊!”
接著,就聽見一個細聲細氣的聲音說道“你不是我爹嘛,你生養了我,就應該養活我啊!我要是再不多吃點,下午乾活非把我累死不可!”
小丁一聽這兩個聲音,感到十分熟悉,連忙順著聲音朝著礦工的人群裡望去。很快,他就看到了兩個熟悉的身影,隻不過,如今這兩人,早已沒有了昔日的那種貴族風采。
這兩人一老一少,老的正是昔日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作威作福慣了的大宋國太尉郜閣俅,另外那個說話尖聲尖氣的正是他的兒子郜壓內。
此時,這兩人全都瘦了一大圈,他們身上的衣服襤褸不堪,臉上身上,灰頭土臉,全是一片塵土之色。老頭郜閣俅昔日那溜光順滑的胡須,如今也已變成了亂糟糟的一團。郜壓內昔日那細皮嫩肉的皮膚,如今也已被曬得又黑又糙,完全不像當初的那個偽娘貴公子了。
隻見那郜閣俅手裡現在隻剩下了一個饅頭,他正用另一隻手指著郜壓內訓斥道“我怎麼就生了你這麼一個不孝的狗畜生!你每天搶我的饅頭不說,還說那些混賬的話來氣我,你這是希望我早些死啊!”
郜壓內卻是一臉的不在乎,他緊著把手裡搶來的饅頭往嘴裡塞,然後還不忘回嘴頂撞“你是我爹,你就應該養著我,你不養我誰來養我。你的饅頭,不給我吃給誰吃?你每次都說你少吃一個饅頭會死,結果到今天了你這不還是活得好好的嗎?再者說了,之前要不是你跟隨那個什麼七皇子造反,害死老皇帝,我怎麼會跟著你一起受苦受累?”
郜閣俅被郜壓內給氣得胡子直發抖,指著郜壓內罵道“造孽啊!造孽!你這個狗畜生!我白把你養這麼大了,反過來,你連你爹的饅頭都搶,你還來埋怨我,我當時不也是希望咱們郜家能夠永遠興旺發達,才那樣去做的嗎?你這個孽子,老天有眼,怎麼就不一個雷把你給劈死呢!”
郜壓內被他爹一頓臭罵,卻是一點都不生氣,將口中的饅頭吞下去之後,又喝了一口涼水,然後再次開口說道“你口口聲聲說是為了咱們郜家,可是你也不看看現在咱們郜家都變成什麼樣子了?我的哥哥和叔叔們,也都和你一樣,跑到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來挖礦了。咱們家裡,你給我娶回來的那十多個姨娘,還有我的嫂子、嬸嬸們,現在全都被送到軍中當軍妓去了吧,你現在天天都在做活王八,還有臉來說我,這都是你做孽導致的,讓我們大家跟你一起受苦遭罪!”
“你,你……”郜閣俅被郜壓內給氣得直翻白眼,他指著郜壓內,都不知道該怎麼去罵他好了。
這時有兩個官兵走了過來,對著他們兩人嗬斥道“吃飯時間,吵什麼吵,你們再打擾彆人吃飯,晚上飯就彆吃了!”
兩人一聽,全都老老實實,再也不敢言語了。雖然郜閣俅仍是被氣得直拿白眼珠看那郜壓內,可是郜壓內卻一點都不在乎。
他三下五除二,把手裡的三個饅頭全部塞進肚子裡後,再次喝了些涼水進肚。眼睛不由得又瞟向了郜閣俅手裡剩下的最後一個饅頭。
郜閣俅被高壓內給氣得一點胃口都沒有,嘴裡嚼著饅頭,味同嚼蠟。他聽了郜壓內的話,也是感到十分憋屈。正在暗恨郜壓內之時,就看到那郜壓內的兩眼,又一次直直地盯上了自己手裡的饅頭在放光。
他嚇得連忙攥緊了饅頭往懷裡一捂。掃了一眼剛剛離去的士兵,小聲說道“你休想再打我這個饅頭的主意!”
那郜壓內正想要再次過來搶饅頭,忽然從他身後走來了一名強壯的大漢。那大漢一把扳住郜壓內那瘦弱的肩頭,說道“小娘皮,今晚該輪到你陪我了吧?昨晚我見你把三驢子伺候得很是到位,今晚你也要好好來伺候我哈,哈哈哈!”
郜壓內一見這大漢,立時就慫了,剛才氣他爹時的那股囂張勁也轉瞬不見了。他連忙低眉順眼地說道“大哥放心,今晚我一定會儘心儘力來服侍大哥的。”
小丁在飯鋪這邊,看到這一幕,哂笑之餘,也替這郜閣俅父子感到悲哀。
後麵又聽見那位大漢與郜壓內的對話,差點沒有嘔吐出來,幸好此時他還沒有開始吃飯。他在心裡暗說,這位當初的偽娘貴公子,莫非現在當了礦工隊伍中的礦妓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