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原穆生的帝綢是拋向地麵的。
當著殷念的麵。
他每次蘇醒後都能慢慢的回憶起全部的事情,一次又一次,恨在加深,可是每一次隨著記憶的全部複蘇,對故土的愛也會回來。
這僅僅是他諸多蘇醒中的一次……沒有例外,他是最愛神域的原穆生,是愛大過恨的原穆生。
一開始被了智哄騙時他其實便十分抵觸了智。
可後來卻慢慢變得順從,甚至對殷念突然徹底翻臉,如今想來那翻臉翻的十分生硬。
安帝他們驚駭的想,可能是順從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已經恢複了全部的記憶,隻是在演,在打探他背後的勢力。
“了智,你還記得當日我與他的諸多對話嗎?你肯定不記得了,但我記得,一字一句都記得。”
“他在這樣明晃晃的表露決心後,說了許多用來迷惑你的話後,說‘你觀我所做,便能知我決意,你是個聰明人,當然,你也可以強製用令牌帶走我,你與那日詛咒廢物不同,你敢將這東西拿出放在我麵前,便是能做到,對吧’他是這般對我說的,每一個字我都記得。”
“我當然知道!讓我觀他所做,而不是所說的那些用來哄騙你的假話,知他決意?我當然全部知道!”
沒人知道那一刻她的感受。
她當日的猙獰暴怒都是真的。
不是怒他的背叛,而是羞愧湧上心頭,幾乎落淚還要強忍著。
“他還暗示我可以用令牌帶走其他的戰士們,留他一人在你身邊做臥底便好,我本就是要帶大家走的,其實那一日我本是要連他也一起帶走,我以為他真的被你哄騙,可我沒想到,他要自己留下。”
“我雖不知為何,但他肯定有自己的理由,今日我才知道,他定是為了金令留下的。”
“為了監代人的位置留下的,為了對你一擊斃命,知道你背後到底藏著怎樣的一個龐大勢力而留!”
畢竟,原穆生可是經曆過那一次萬域血洗,親眼看見過那些人有多恐怖的戰士。
可以說原穆生當時根本就沒打算活著回神域。
“你說你要放棄他!”了智喃喃,眼中的光快要散了,“那也是……騙人的?”
“當然是騙你的,你這條老狐狸,不這樣如何騙得了你!”
“當然,我也是個人,我也不是真的就那麼堅定的,如果你再聰明一點,如果你是孟陽,你可能就發現了,那一日我好不容易說出我要放棄他的話後,第一次啟動令牌帶走屍鬼們之後,我又反悔,說他遲早有一日會回到我身邊。”
“你還記得嗎?”
“你當時隻顧著諷刺我了,肯定沒有發現,不覺得奇怪嗎?”
她也是人,在第一次啟用令牌時她看見了更為完整的原穆生,看見他一次次的蘇醒又想起便知道,這一次也是如此,壓根兒不是什麼還沒想起來,按以前回想起來的時間,這會兒早就全部想起來了。
她實在是不忍心也沒有控製住自己。
便忍不住對原穆生說‘我不會放棄你的’,她想,在那樣的絕望掙紮和赴死的孤勇中,至少她要讓他知道,她一定要救他的,當時脫口而出便是這句承諾。
如果了智敏銳些,可能就會深思其中那一點微不可見的怪異,可惜人非神明,她做不到一個‘全’字,了智更做不到。
“了智,今日便是我實現諾言的一日!”殷念臉上帶著放鬆的笑。
了智渾身抽搐,在巨大的怨恨與不甘中,眼中光芒全消,終於死了個徹底。
天知道那一日她帶著所有人離開獨獨沒有帶原穆生離開時,他孤身一人站在那裡的樣子有多紮心。
他真的就成了一個人孤軍作戰了。
她想讓原穆生在所有人麵前脫掉‘叛徒’的外衣,他是英雄。
清清白白的英雄要風風光光回家。
殷念抖著手朝原穆生伸出手,“回家吧,回家了,原穆生。”
原穆生眼睛都紅了。
他從未想過有這一天,他隻想過,或許還沒查探到什麼就被發現,而他會永遠以‘叛徒’的身份死去。
他會腐爛在他鄉泥裡。
不見春雨。
他甚至不確定殷念是不是真的看懂了他的暗示,因為從那一次之後,他與殷念便再也不敢說些暗示的話,甚至他還幾次出手毆打殷念為了博取了智的信任。
可他沒想到。
他還能有清清白白回家的一日。
原穆生紅著眼伸出手。
噗呲!
一柄從未見過造型古怪的長劍突然從他胸膛穿過。
那身後金門竟然再度顫抖起來,長劍就是從金門裡飆射而出的。
白光不受控製的從裡頭傾瀉出來,威壓的氣勢比上一次還重!
像是有什麼人要從裡頭出來了。
“原穆生!怎麼會?你不是已經是監代人了嗎?這金門不是受你控製嗎?”殷念臉色巨變,急忙伸手去拉他,“快過來!”
“噗!”她的身後,一直入定的阮傾妘突然周身燃起藍色火炎吞噬她好不容易積攢起來衝擊王師的靈力,氣息大亂,衝擊王師失敗不說,還元氣大傷。
而避開人群也避開殷念的元辛碎一隻手死死的摁住了自己的臉頰。
臉頰上。
暗紋已經滿透!
他抬起頭,那雙眼睛直視天空上的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