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會出現的局麵,饒是宦海半生的李東陽,也不禁驚出一身冷汗。
他深刻明白,濺起的絕不是水花,而是滔天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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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永啊。”
“奴婢在。”
朱厚照批閱奏疏,一邊問“想不想有個差事做?”
“若能為皇上分憂,奴婢肝腦塗地,在所不辭!”張永納頭便拜,激動的麵孔張紅。
“嗬嗬……不用你肝腦塗地。”朱厚照失笑,“先起來。”
“是。”張永爬起來,心情激動,滿懷期待。
朱厚照放下朱筆,沉吟道“你去延綏一趟,幫朕看一下邊防建設,接觸一下楊一清這個人。”
“是,奴婢遵旨。”張永諂笑道,“皇上這是要掌控楊總督,進而掌控陝甘邊軍啊!”
朱厚照臉色一沉,淡淡道“你知道你跟劉瑾差在哪兒嗎?”
“奴婢失言,奴婢多嘴。”張永絕不笨,立即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猛抽自己大嘴巴。
他倒不是彆有用心,隻是跟小皇帝太熟了,對小皇帝的敬畏,一時間還未完全從‘太子’轉變成‘皇帝’,說話就隨意了點。
不怪他如此,前幾日蹴鞠,小皇帝還跟個孩子似的,與他這個奴婢打成一片,今日卻……太割裂了。
這一刻,張永才體會到伴君如伴虎。
同時,對小皇帝的敬畏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張永在心裡暗暗警醒自己皇上可以跟你打成一片,可皇上就是皇上,萬不能再犯此等低級錯誤了!
“好了。”朱厚照擺擺手,道“好好做事,朕虧待不了你。”
“是是,皇上放心,奴婢定不負所望。”張永按下忐忑心情,鄭重表示。
“嗯…,朕會給你一道密旨,不過……”朱厚照道,“到了延綏那邊,切不可大張旗鼓,隻需接觸楊一清這個人,釋放朕之善意即可。”
“是,奴婢定會小心謹慎,絕不讓……”張永頓了下,問“皇上,是否要繞過王伴讀?”
“不必,接觸楊一清前,可先從老王那裡了解一下。”
“奴婢明白了。”張永試探道,“那奴婢明日就出發?”
朱厚照點頭“可,去準備一下,稍後來取密旨。”
“是,奴婢告退。”
“慢。”
張永止步,“請皇上吩咐。”
“朕也沒責怪你的意思,乾嘛把自己弄得……拿熱毛巾敷一下。”
“哎,是。”張永心頭一暖,心中的憂懼化作感動,又躬身行了一禮,這才退下。
張永剛走沒一會兒,劉瑾就來了。
他雙眼充滿血絲,恭敬行禮,“奴婢參見皇上。”
“嗯,有事?”朱厚照頭也不抬,繼續審閱奏疏。
他倒不是針對劉瑾,相反,他是想用劉瑾的,如此隻是欲揚先抑。
劉瑾恭聲道“過不久就正德元年了,新年新氣象,新君新國策……”
“說重點!”
“是,奴婢琢磨了些東西,想……呈給皇上。”
“什麼東西?”朱厚照狐疑了下,繼而明悟過來,嗤笑道,“劉瑾,你可知太監乾政是何罪?”
“奴婢萬沒有這個膽子呀。”劉瑾駭然,忙道,“奴婢隻是想……隻是想……”
一時間無從辯駁,他乾脆實話實說,“奴婢知皇上心憂國事,隻是想一些思路討皇上歡心……真沒彆的心思。”
“你一太監,連書都沒讀過幾本,能為朕什麼思路?”朱厚照嗤笑搖頭。
隨即想到劉瑾還是要用的,不宜打壓過狠,又道
“拿來看看。”
“是,請皇上過目。”劉瑾取出熬夜琢磨出的點子,雙手奉上。
朱厚照接過展開。
彆說,還真有那麼點意思。
清查府庫,兩淮鹽引,清丈軍屯、農田……字寫的七扭八歪,還有好多錯彆字,不過,大體上卻不為錯。
然,也終歸是些大道理而已。
有些朱厚照本來就要做,有些……則不宜現在展開。
不過,也有一些新奇的東西。
比如鼓勵寡婦再嫁,比如官員請假時間過長,要扣除相應俸祿……如此雲雲。
朱厚照瞧著頗為得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