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同。
朱厚照看了楊廷和的密信,嘴角揚了揚,輕聲說:“計劃得變一變,戰爭如洪水猛獸,之前定下的策略確實欠思量……”
見李青進來,他很自然的收起信件,笑道:“京師來信了,戶部一文不少,款項已經在路上了。”
“嗯。”李青點點頭,問道:“京師那邊可有大事發生?”
“眼下的大明,能有什麼大事?”朱厚照笑著說道,“頂多就是些旱澇之災而已,真有大事,楊廷和也不敢隱瞞不是?”
李青歎道:“還是早日回京的好,大明無國本,皇帝久離中樞總是不好的。”
“好不容易出來一趟,還不能放鬆放鬆了?”朱厚照悶悶道,“再說,帝王巡視疆土,又有何不妥?
真若閉門不出,反而不是好事,正所謂: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信息閉塞的情況下,真就是人家說啥,我信啥了。”
頓了頓,“凡事都有兩麵性,眼下無國本,又沒有皇弟,反而更有利於政權穩固,真若讓藩王監國,於我而言才不是好事呢。”
李青揶揄道:“你這腦子若都用在朝政上,大明會更好一些。”
朱厚照黑著臉說:“我是人,不是沒有感情的機器,求你把我當個人來對待,也求你當個人吧。”
“你怎有臉說這話?”李青不爽。
朱厚照嗬嗬:“你能做到真正無情,絕對理性?”
真是慣壞了你……李青瞪眼。
想當初,皇帝可都是稱呼他先生的,直到朱見深開始,才一口一個李青,
不過,對朱見深,李青還是比較寬容的。
一是因為朱見深足夠優秀,二是……他確實有不地道的地方,比如:棒打鴛鴦!
萬貞兒在浣衣局一呆就是數年,蹉跎了光陰,浪費了年華。
李青自知理虧,對朱見深的無禮也沒有強烈不適。
不過,對小東西他很夠意思了,也夠遷就了,對這廝的無禮,他還是挺不爽的。
“就這一次,彆覺得我真會一直遷就你。”李青淡淡說。
朱厚照嘿嘿點頭,問:“那此次回去之後,你是否在京師久住?”
“我……”
李青一時啞口。
理論上,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住京師,順便把兩口子接過去。隻是,他們的根兒在金陵,有兒子,有女兒,有孫子,有孫女,還有重孫……
已是遲暮之年,奔波不說,讓他們離開那麼多小輩,與自己生活在一起……真的好嗎?
“好啦,逗你呢。”朱厚照輕笑道,“你也看到了,此戰之後韃子不可能再進犯大明了,我便是再好戰,也沒辦法禦駕親征了,你又有什麼可擔心的呢?
你苛以待人,我卻不能跟你學著,知道你苦,去歇著吧。”朱厚照輕聲說,“有需要,我會給你寫信的,你啥時候想我了也可以去京師看看。”
李青有些小感動,道:“我在京師住段時間好了。”
“用不著你。”朱厚照傲然道,“我已不再是莽撞少年了,這些年,除了禦駕親征這次,可曾任性胡來過?”
李青沉吟少頃,道:“宗祿永額不可操之過急,此次之後君臣關係勢必更僵,先緩和一下,待朝堂平靜下來,再徐徐圖之……”
“這樣吧,屆時你給我寫封信,我們一起麵對。”李青說。
“哦?”朱厚照玩味道,“就是不知這信當寄給誰呢?”
李青:“……”
哪怕暴露無疑,李青仍不願親口承認,一旦承認,朱厚照必定順杆往上爬,指不定給他找多少難題呢。
“朝中事,天下事,天下事,天下知,我雖在野,也是能得悉一些朝中大事的,寫不寫信都可。”李青說。
“你嘴是真硬啊!”朱厚照無奈歎了口氣,倏地看向外麵,驚詫道:“楊廷和?”
李青扭頭去瞧,什麼也沒瞧見。
“讓朕瞧瞧你的真麵目……”
“嘭!”
朱厚照眼瞅著都碰到李青臉了,倏地一股不可抗力襲來,隻見一隻大腳丫子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印在他的胸膛……
“嘩啦……”
朱厚照落在書案上,一個打滾又撞飛了椅子,胸口倒是不疼,可摔的很疼……
“弑君啦……!”
朱厚照破防大吼。
“快彆喊!”李青一凜,忙捂他嘴,可已經晚了。
護衛頃刻間衝進來,見這情況立即抽刀,殺氣騰騰……
李青忙放開朱厚照,心虛地把雙手背在後麵,乾巴巴道:“呃嗬嗬……那個,我跟皇上鬨著玩兒呢,誤會,都是誤會,是不是啊……皇上?”
沒辦法,他總不能跟對君忠心耿耿的自己人動手吧?
朱厚照還是頭一次見李青這副表情,滑稽中帶著心虛,心虛中帶著無助,真的……很搞笑。
“哈哈哈哈哈……”
朱厚照樂不可支,捧腹大笑,眼淚都要笑出來了。
笑蒙了護衛,笑怒了李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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