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是好心眼兒。”
朱厚熜更樂,好笑之餘也有些歉疚,緩聲道:“京師肯定不如王府輕鬆自在,到了那兒……”
“王爺放心,奴婢絕不給您惹禍。”黃錦保證。
我都要做皇帝了,你還擔心給我惹禍……朱厚熜好笑搖頭,隨即想到自己丁點根基沒有,又不禁頹然下來。
末了,歎道:“京師規矩多,守一守規矩也好。”
“嗯,奴婢記住了。”
朱厚熜緩緩點頭,掀開轎簾望向窗外,兩眼卻無聚焦……
自己將要麵對怎樣一副局麵?
他心裡沒底,不過,他知道應對起來很不輕鬆。
這點,從不讓他母妃隨駕進京就可見一斑。
朱厚熜明白,接下來是一場看不見硝煙的戰爭,是頂級政治場的博弈、鬥爭。
‘這些人多半會給我來個下馬威,而我……’
‘我要怎樣才能不落下風?’
朱厚熜思緒飄飛,滿心憂愁。
猛然間,他想到了一個人。
漢文帝!
想到了漢文帝從藩王到皇帝的過程……
漸漸地,他不再那般忐忑,心中多少有了些底氣。
小宗入大宗就要被欺負?
說起來,我朝太宗也是小宗入大宗……
朱厚熜暗暗給自己打氣。
…
~
“殿下,我們到了。”
聞言,朱厚熜掀開轎簾,不由露出驚詫之色。
哪裡到了?分明才到京郊啊!
緊接著,他就到了遠遠來了一批人,不疾不徐,閒庭信步,雖看不清樣貌,卻能瞧出隊伍前列都年歲不小了。
當是重量級的官員……朱厚熜心中有了計較,知道這是朝中百官來迎接他了。
不過,朱厚熜還是感到不爽,很不爽。
因為不是百官在等他,而是他在等百官。
雖說就晚了這麼丁點時間,卻說明了很多問題。
第二次下馬威這麼快就開始了麼……朱厚熜深吸一口氣,踩著趴在地上的黃錦後背走下禦轎。
朱厚熜駐足凝望,麵色平靜。
相距不是很遠,他能看到對方,對方自也能看到他,可饒是如此,人家仍是不緊不慢。
足足一刻鐘之後,人家才姍姍遲來,到了近前。
“臣等參見殿下,殿下千歲。”
還沒登基,自不能喊皇帝萬歲。
群臣下拜行禮,隨即便抬起頭,審視般的看著這位新帝。
朱厚熜藏在大袖中的拳頭緊握了下,接著裝作一副沒見過世麵的模樣,慌忙上前親手扶起最前列之人,客氣的寒暄。
“想來,先生就是楊首輔吧?”朱厚熜親熱道,“真是聞名不如見麵,孤雙耳不聞朝中事,卻對先生之名,如雷貫耳啊!”
說著,竟俯下身,輕拍楊廷和衣袍下擺沾染的塵土。
饒是宦海浮沉數十載,楊廷和也被朱厚熜的行為驚到了,忙也俯下身,道,“殿下折煞老臣了,使不得啊。”
“哎?楊大學士為國鞠躬儘瘁,當得,當得。”朱厚熜又連著輕拍兩下,這才直起身,接著,忙又隔空虛扶,一臉歉意,“哎呀,諸位請起,快快請起,孤久仰楊大學士,一時間……是孤的疏忽。”
“謝殿下。”
群臣齊聲道了句,立起身子,撲打官袍……
霎時間,塵土之氣鋪麵而來。
朱厚熜隻是輕微皺了下鼻子,依舊滿臉笑意。
楊廷和不禁多瞥了朱厚熜一眼,這興獻王長子……有點東西啊!
不過……不多!
楊廷和微微一笑,拱手道:“殿下,東安門已準備就緒,請。”
“東安門?”朱厚熜詫異了下,旋即,心中升騰起一股不可遏製的怒火。
這一刻,他再做不到無怒無形於色了。
因為他明白,這意味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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