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嗤笑道:“若不如此,未來在北方推行一條鞭法,地主商紳操縱市價,又作何解?”
“囤貨居奇曆來都是大罪!”桂萼沉聲說。
李青笑了:“若是囤貨居奇之中,有官員呢,有朝廷大員呢?”
桂萼張了張嘴,垂首不語。
其他幾人也皆沉默。
有些話隻能悶在心裡,哪怕彼此心知肚明,也不能說出來。
末了,費宏說道:“這得看皇上!”
“皇上已然同意!”李青說。
“……冒昧問一下,可是李國師的諫言?”
李青爽快承認。
石珤輕輕歎息,道:“李國師,本官有一言相勸,沒你這樣做官的,你這樣……長遠不了。”
李青含笑說:“多謝石大學士好心,我這人就這樣,改不了,也不想改。”
張璁苦歎道:“真要這麼做的話,哪怕內閣也壓力巨大,保不齊,又要弄出亂子了,李國師你也說‘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為何還要執意如此?”
“為了大明社稷生民。”
張璁無言。
李青又說:“張大學士沒入仕途的時候,沒入內閣的時候,可有今日這般瞻前顧後?”
一句話不禁讓張璁紅了臉,桂萼也是臉上一熱,麵孔漲紅。
其餘幾人也沒好哪裡去。
人在什麼都沒有的時候,往往能無欲則剛,可擁有了很多之後,卻很難再保持初心。
這是人之常情。
李青也沒逮著機會予以譏諷,隻是道:“不忘初心,方得始終,初心易得,始終難守。諸位今日之成就,蔭及子孫不在話下,何不爭一爭那‘萬古流芳’?”
一番話,說的幾人既羞愧,又熱血沸騰,然,內心的激蕩過後,還是回歸了現實。
都是上有老,下有小,宗族又都眼巴巴望著,哪能做到始終堅守?
區彆在於有的人底線高一些,有的人底線低一些,更甚者……索性沒有底線!
如李青這般的人,不能說沒有,可也少的令人發指。
試問,又有幾人能放棄唾手可得嬌妻美妾、錦衣玉食,去過緊巴巴、摳搜搜的日子?
到了他們這個位置,隨便動動嘴皮子,甚至,隻要在關鍵時候不唱反調,都不用推波助瀾,便有大把大把的‘好處’湧來。這種情況下,有幾人能纖塵不染?
在這個大染缸走上一遭,鮮有人能清清白白。
且即便真能堅守初心,也大多長久不了,要麼被排擠出政治中心,要麼被迫致仕還鄉,更甚者……大難臨頭。
李青能如此,一是他無欲則剛,二是他活得久,段位高,且擁有強大的暴力,他這樣的人,不具普適性。
李青自己當然也知道這點。
基於此,他從不要求彆人跟他一般。
可以貪財,可以好色……隻要在大事上拎得清、不屍位素餐,就可以了。
內閣這幾人雖說有各種各樣的問題,可總體來說還算可以,尤其是張璁、桂萼二人,有瑕疵不假,可閃光點更多。
單就一個‘一條鞭法’,就無限拔高了李青的容忍度。
李青不是那種隻因一張白紙染上一滴墨汁,就隻盯著黑點,否定一整張白紙。
所以做國師這麼久,李青對內閣幾人一直挺客氣。
當然了,這隻是李青的一廂情願,幾位大學士可一點沒覺著他客氣。
他們卻不知現在的李青早已不再鋒芒畢露,若是在洪武、永樂朝遇上李青,絕對讓他們更不痛快,甚至有人都會被踢出去。
活得久了,看得透了,人也沒那麼大的戾氣了。
不過,這並不代表李青脾氣好,真要大奸大惡,為非作歹,那他絕不會手下留情。
法外執法的事,他又不是沒做過。
李青舒了口氣,淡然道:“一世榮華,哪裡比得百世之功,萬世之名?”
幾人不由得握緊拳頭,激情澎湃。
哪怕明知李青是在鼓吹,他們仍不可遏製地憧憬、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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