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的身體究竟如何了?”
“不太樂觀。”李青輕歎。
朱棣默了一下,“大概還有多少時間?”
“這個不好說啊!”李青搖頭,“這個得看具體情況。”
說話間,兩人來到中殿。
小黃門有眼力見地奉上熱茶,遠遠退到殿門口,既不讓皇上瞧著煩,又能保證隨叫隨到。
朱棣坐到禦案前,飲了口茶,朝李青道,“坐吧!”
待李青落座,他輕聲說道“你是醫生,肯定知道大概時間,給朕一個答案,朕也好有個心理準備。”
李青沉默片刻,開口道“情況好的話小半年,差的話兩三個月。”
朱棣手抖了一下,杯中的茶灑出不少,“兩三個月?”
“昂。”李青硬著頭皮道,“臣會儘力醫治皇後娘娘。”
“兩三個月……”朱棣口中喃喃,根本沒聽進去李青的保證,整個人魂不守舍。
“皇上,皇上……”李青喊了幾聲,朱棣這才醒過神來,問道,“最好也隻有小半年了嗎?”
李青點頭。
朱棣臉色一僵,又是很長一段時間沉默,許久,他才輕輕點頭“朕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臣告退。”
宮門外,驕陽照射在身上暖洋洋的,李青呼了口氣,心中的抑鬱之氣卻呼之不去。
生離死彆的場麵,他不是第一次經曆了,但還是無法適應。
用不多久,又是一個熟悉的人故去,再也見不到了。
搖了搖頭,李青走進轎子。
他之前沒有坐轎的習慣,但隨著周圍的人一點點變老,他的習慣也隨之發生了改變。
路過曹國公府時,李青踢了踢轎子,轎夫停下。
“老爺。”
“回去告訴夫人,本侯在曹國公府上飲酒,午飯不回去吃了。”李青揮了揮手,“離家這麼近,就不用你們了,回去吧!”
“是,老爺。”轎夫們答應一聲,抬著空轎子離開。
李青是曹國公府的常客,一到門口,下人就熱情招待,領著他進府。
李景隆正在拿著迷你小弓箭,教大孫子射箭,看到他來,拍拍大孫子腦袋,“好好練,射不中不準吃午飯。”
小家夥才六七歲,但在優渥的家庭條件下,長得很瓷實,虎頭虎腦的模樣很討喜,有先生教導,腦袋瓜也靈活的很,立即對李青撒嬌。
朝氣蓬勃的小家夥兒,嬰兒肥的小胖臉紅彤彤的,一口一個青爺爺叫著,叫的李青笑聲朗朗,胸中的抑鬱之氣也消散大半。
“你爺爺隻說讓你射中靶心,又沒規定距離。”李青給小家夥支招,“射不中的話,就離近點兒,直到射中為止。”
“對哦。”小家夥兒笑逐顏開,“謝謝青爺爺。”
一旁的李景隆滿臉黑線,沒好氣道,“我孫子以後做不了大將軍,都你的責任。”
“……”李青好笑道,“才六七歲的孩子,用不著這麼急,過猶不及,這個年齡段的孩子,長身體最重要。”
“好人都讓你做了。”李景隆撇了撇嘴,旋即又道,“喝點兒?”
“喝點兒!”
金陵的冬天不冷,太陽正好,兩人在院裡曬著太陽,邊喝邊聊,小家夥兒時不時過來討口肉吃,酒喝得很有趣兒。
“你喜歡孩子,乾嘛不自己生一個呢?”李景隆揶揄,“不會已經空流淚了吧?”
“去你的。”李青笑罵道,“我依舊是年輕小夥一十八。”
“吹吧你就。”李景隆果斷不信,反倒是一個勁兒地勸他趁著還乾的動,趕緊生個兒子,彆斷了香火。
李青隻是笑而不語。
最後,李景隆索性也不勸了,“真搞不懂你咋想的,對了,藍玉回來沒?”
“沒呢,估計要到過完年了。”李青抿了口酒,道,“都是做爺爺的人了,昔日的不愉快該放下就放下吧,相處一天少一天,珍惜時光。”
李景隆怔了怔,輕輕點頭“等他回來吧,念在他年紀大的份兒上,我不跟他一般見識便是。”
“如此最好。”李青笑道,“到時候我組個局,咱們好好嘮嘮。”
李景隆笑著答應,接著,又歎道“過幾年新都建好,估計京師要遷過去了,李兄你備受皇帝器重,肯定也要遷往北平,到時候咱兄弟見一麵就難了啊!”
“你也可以遷過去啊!”
“我才不去呢,他這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去那兒乾嘛?”李景隆道,“再說了,那苦寒之地,有啥好的,哪有金陵舒服?”
李青笑著點頭,心裡卻湧起一種不詳的預感,未來遷都肯定困難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