蹇義難得掏心窩子,“遠的不說,就說去年的南民北遷吧,數月時間,遷徙數百萬百姓,能有這麼大的成果靠的是什麼?
不還是下麵的人,儘心儘力的督辦?
若沒他們,莫說大幾百萬,一百萬都遷徙不了,人家這麼賣力,為的是什麼?”
李青默然抿著茶,蹇義也不再說話。
等著李青做出抉擇。
許久,李青開口道“這番話,蹇尚書何不直接諫言皇上?”
蹇義苦笑“一樣的話,從本官口中說出,和從李尚書口中說出,有著天壤之彆。”
這是事實!
李青曆經四朝,蹇義也曆經四朝,所以,他太清楚李青的能量了。
蹇義是洪武十八年的進士,他踏入官場時,李青就已是風雲人物。
當他還唯唯諾諾,處處陪著小心的時候,李青就殺駙馬、斬貪官、征伐漠北、封永青侯,一句風光無兩,根本無法形容李青的牛逼。
更讓蹇義匪夷所思的是,李青不僅在洪武朝牛,在建文朝依舊牛。
這也就罷了,靖難之役後,李青這個建文心腹,非但沒受到丁點兒影響,地位反而更上層樓。
太宗那麼多疑的一個皇帝,對李青卻信的死心塌地,就……離譜。
到了仁宗,李青幾乎被奉為真正意義上的國師了,說的話簡直堪比金科玉律。
當今皇帝,亦是如此。
連續五位皇帝的絕對信任,縱觀曆朝曆代,李青絕對是獨一檔的存在。
朝中官員都知道李青牛,但沒有人比蹇義明白,李青到底牛到了何種境界。
部閣之爭,誰贏誰輸,李青起著關鍵性的作用。
“本官說句不好聽的李尚書彆生氣,”蹇義歎道,“李尚書你起步太高了,根本沒經曆從小人物一步步上來的艱辛,對其中的彎彎繞也知之不詳。”
李青眼眸微動,頷首道“請蹇尚書明言。”
蹇義見他肯聽,心中稍稍鬆了口氣,認真道“其實很多時候,本官都是無奈之舉,你或許隻看到我甩鍋、和稀泥,卻沒看到我的苦衷;
吏部天官說起來威風,可誰又知這威風背後的辛酸?”
“各部協調,利益分配,人情世故……”蹇義巴拉巴拉說著自己的不容易,雖有誇大的嫌疑,但大多都事實。
在人均人精的朝堂上,想要做穩天官這個位置,又豈是易事?
蹇義表白道“做官做到我這個位置,誰不想做出一番功績出來,青史留名?
是,我是做不到聖人那般,但我又豈會不想為大明,為百姓做些好事?
我今日登門,既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朝局!”蹇義深情道,“李尚書你仔細想想,內閣才幾個人,而六部多少人?
內閣受損,無關痛癢,六部受損,傷筋動骨啊!”
說完這些,蹇義閉了嘴,該說的都說了,再絮叨下去也沒什麼意義。
李青沉吟許久,做出表態“蹇尚書這些話,本官會如實上奏皇上。”
“呼~”蹇義長長鬆了口氣,起身拱手道“如此,多謝李尚書了。”
“嗬嗬……哪裡,應該的。”
兩人客氣地商業互吹一波,蹇義告辭離去。
蹇義走後,李青沒有耽擱,又進了皇宮。
……
皇宮中殿。
李青等了好一會兒,朱瞻基才趕過來,問“怎麼了?”
“臨時打個補丁。”
“???”朱瞻基滿臉問號,活動了下發酸的脖子,沒好氣道,“彆打謎語了,我還有一堆公務要處理。”
李青深吸一口氣,道“以下是蹇義原話!”
巴拉巴拉……
~
朱瞻基的眉頭逐漸緊鎖,“這事兒你怎麼看?”
“你確定要提升內閣?”李青問。
朱瞻基點頭。
“那就好辦了。”李青笑了笑,“那就施行老傳統,折中!”
“對了,你沒有直接攤牌吧?”
朱瞻基搖搖頭“還沒有,不過…為了提高他們的熱情,我有所透露。”
“沒透老底兒就成。”李青道,“其實蹇義有句話說的很對,內閣受損無關痛癢,六部受損則會傷筋動骨,
提拔內閣可以,但絕不能讓內閣壓過六部。”
“這我明白。”朱瞻基笑道,“放心吧,我心裡有數,提拔內閣的事暫且緩幾天,得先把你提的那兩條國策實施。”
他討好的說“青伯你的提議,可比我冥思苦想的國策,好百倍,千倍呢。”
“……禁止戴高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