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下,“此番,你做監軍太監!”
“奴…奴婢遵旨!”汪直激動得臉色通紅,納頭便拜。
他知道這是皇帝隆恩,可他不知道的是,這份隆恩究竟有多重。
建州女真已經犁了兩遍,就如地裡的宣德薯,被連著刨了兩次,又還能有多少?
說白了,這都不能說是栽培,就是讓汪直鍍金去的。
朱見深即將跟整個大明官僚機構開戰,他深知這其中的難度,以及持久度,培養一個膽大妄為,卻又忠於自己惡犬以備不時之需,尤為重要!
朱見深指了指禦案上早已擬定好的中旨,“莫要耽擱。”
“奴婢遵旨。”
汪直爬起來,上前雙手捧起聖旨,躬著身退出大殿。
朱見深端起茶又抿了口,這才幽幽歎道“趁著朕年輕,趁著李青那廝還活著,得趕緊把這件事給做了,這越來越臃腫的官僚機構,遲早演變成吸血蛀蟲……”
‘唉…有些事朕不做,隻能後繼之君做,但後繼之君…還沒生出來呢……’
朱見深搖頭輕歎,麵色冷峻,他知道這麼做會帶來多大影響,會遭遇多大阻力,但……他必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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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撤!快撤……!”
李青氣息悠揚,“結尖刀陣往外衝,不要戀戰!”
周遭熱浪滾滾,身後一片火海,怒罵聲,喊殺聲,馬蹄聲……交織在一起,隻教人心膽欲裂。
連李青都感到一陣陣寒意,這次,他是真缺了大德,這一把火下來,可真是……傾儘捕魚兒海,也洗刷不儘之血海深仇。
李青什麼也沒得到,但他毀了太多東西。
眼下雖過了年,但仍處於嚴寒時期,不難想象大火燃儘後,這些原住民的生存條件將會有多麼苛刻。
梁子結了,結大發了。
他的聲音極具穿透力,加之事前就已計劃周詳,散亂的人馬很快組織在一起,一路衝殺出去。
這一次,李青又是引蛇出洞,又是調虎離山……能想到的爛招都用上了,戰果……也是斐然。
預估至少兩萬餘人,都將無家可歸。
這也不怪原住民傻,誰又能想到,李青這一路人不拚殺,不劫掠,放著牛羊不動,專燒他們的帳篷,這……這不是典型的損人不利己嘛。
大家都為生存,你若真來劫掠,老子也認了,但你燒俺們棲息的帳篷算咋回事兒?
這天寒地凍的……你他娘純純惡心人是吧?
李青會說蒙語,他聽得出後麵人罵的有多臟,不是一般的臟。
但,他不敢還嘴。
“撤,不要戀戰……!”
李青一邊策馬狂奔,一邊用蒙語大喊。
其實都不用他喊,這些個縱火犯何嘗不知缺了大德,一個賽一個地亡命奔逃……
那咬牙切齒的怒罵,聽聽都讓人發毛,這要是落在對方手裡,死都不得好死。
他跑,他追……
兩日後,糧草告罄,但對方仍緊追不放,誓要拚個你死我活。
那種不死不休的堅決,真可謂是……山無棱,天地合,才敢與君絕……
“侯爺!”和忠大急,“糧草已告罄,真要走那一步?”
“莫慌,”李青道,“一鼓作氣勢如虎,再而衰,三而竭;我們再撐一撐就可,先殺劣馬充饑。”
和忠明知是飲鴆止渴,卻也隻能照做。
殺了馬,饑餓問題是解決了,但,撤退速度也變慢了。
三日後,便被對方追上。
李青以弓箭手斷後,僅堅持一日,箭矢便消耗一空。
眼看大戰無法避免,李青隻能身先士卒,以放風箏的方式斷後,以強大的個人武力震懾追兵……
如此又兩日,李青也撐不住了,隻能被迫應戰。
好在此處離己方陣營已然不遠,且對方一路追擊之下也人困馬乏,雙方皆是疲憊之師,交手幾合下來,傷亡都不算大。
往複數次後,李青這一路軍總算是磕磕絆絆,回到了己方陣營。
瞧著對方那滿腔不甘的模樣,李青還賤兮兮的嘲諷“我們都到家了,還追呢?”
“¥……”
又是一陣怒罵,憤怒火焰再次熊熊燃燒,但,他們也還沒到被憤怒衝昏頭腦的地步。
確認了位置,他們便回去了。
不過,隻要不是傻子,都知道他們還會再來。
而李青,也達到了戰略目的攪局、矛盾向外釋放!
甚至,還上升到了生死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