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收回手,抱著她去了偏殿,將她放在榻上,又為她蓋好被褥,接著回了長樂宮。
“來人。”
值班的小太監們湧進來,恭敬道“神醫吩咐。”
李青平靜道“速去稟告皇上,太上皇駕崩了。”
“啊?”
四個小太監瞳孔地震,繼而臉色大變,頃刻間,哭出聲……
“太上皇駕崩啦~”
刺耳尖叫聲傳得好遠好遠……
~
朱婉清幽幽醒來,卻發現自己在連家屯兒小院的西廂房。
“婉清你醒了,吃點兒東西吧。”
“宏哥。”朱婉清空洞的眼神,有了些聚焦,“你什麼時候來的啊?”
李宏溫柔道“年前臘月來的,婉清,吃點東西吧,你都睡一天一夜了。”
“這麼久了麼…”朱婉清忙掀開被子,大雪的天,她腳上隻穿著羅襪,便要往外衝。
“婉清你去哪兒。”李宏眼疾手快,一把抱住她,摟在懷裡死活不撒手。
“宏哥你放開我,放開我,李宏……”
“婉清,你這又是……何苦呢。”李宏傷感又無奈,“嶽丈要是看到你這副樣子,該多揪心啊。”
“我不讓他看到就是了。”朱婉清急道,“爹爹病這麼重,我豈能不侍奉在榻前,你快放開我。”
李宏啞聲道“婉清,嶽丈他,他駕崩了,你振作點好嗎?”
“胡說,你胡說。”朱婉清如被惹火的雌虎,死命掙紮還咬人。
李宏緊緊摟著她,難過道“婉清……你哭吧,哭出來就好了。”
“我乾嘛要哭?”朱婉清美眸噴火,“快放開我,不然我還咬你。”
“那你咬吧。”李宏就是不撒手。
“宏哥,爹爹就是睡著了,你就讓我去吧,他……他都沒多少時間了。”朱婉清急得跺腳,“求求你了。”
李宏紅著眼眶,“嶽丈他……真的走了。”
“我不信,我要親眼去看。”
“你……”
“讓她去。”李青淋著雪進來。
“乾爹…”
李青抬手製止,對朱婉清道,“穿上鞋子,披上大氅,我帶你去。”
接著,朝李宏道“你也一起,速速準備,馬上咱就走。”
~
靈堂設在乾清宮。
這裡才是皇帝去世後的停棺場所。
朱婉清一進宮門,便是滿眼的縞素,哭聲此起彼伏,遠遠傳來。
李宏心憂的看著嬌妻,唯恐她情緒失控,難過到崩潰。
然,令他意外的是,嬌妻卻出奇的平靜,似乎……一點也不傷心。
“婉清。”
“怎麼了?”
李宏欲言又止,更擔心了。
不多時,三人趕至乾清宮殿前。
李宏以臣子的身份,在殿前哭喪。
不過,李青、朱婉清卻沒正當身份前去哭喪,表麵上,他們並非官場、皇家中人,隻能在家服喪,沒資格在這裡哭喪。
若非朱見深那塊玉牌,李青都進不來。
二人沒有靠近哭喪隊伍。
李青問“你要過去哭喪嗎?你若想,李叔想辦法。”
朱婉清盯著看了許久,搖搖頭“不了,李叔,我們回去吧。”
“嗯,好。”
…
停棺二十七日,朱祁鎮下葬欲陵,跟他的小錢合葬,某位太後有心使壞,卻沒那個膽子。
朱見深一路扶棺,在李青的運作下,朱婉清也在送葬隊伍中。
親眼看著爹娘合葬在一起,她似乎釋然了,不哭,也不鬨,很是平靜。
隻是,
回到小院兒後,她卻突然情緒崩潰,“我沒有爹爹了,我沒有娘親了……”
她哭到吐……
冬去春來,貞兒的病情似乎好轉了些,這讓朱見深看到了希望,殊不知,真實情況恰恰相反。
不過,貞兒真的求生欲滿滿。
她想活著,她不舍得死,明明身體很糟糕了,她卻硬生生堅持了下來。
固然有李青醫術高超的原因,但更多的是貞兒不想死,她很配合治療,隻要能活下去,什麼苦都能吃。
貞兒被李青紮得近乎‘千瘡百孔’,卻滿不在乎,病痛折磨得她很痛苦,但她不放棄……
李青都被驚訝到了。
然,人力終究難以逆天,儘管李青醫術足夠高,貞兒求生信念也足夠強,但,該來的總歸會來。
成化二十三年,夏。
貞兒死了,她終於死了。
李青總算是鬆了口氣,不是他怕麻煩,更不是他對貞兒有意見,而是……不忍再醫治她了。
沒人比他更清楚,貞兒承受的痛苦有多大。
她死在了朱見深懷裡。
朱見深慟哭到暈厥……
來不及緩口氣,李青就又開始了醫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