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萊後山,落葉瑟瑟。
得知路遙無事,木忘憂拔除了心中最後一顆草。
青絲變白發,憑乾元之境,終究踏上了七情寂滅之道。
瀛洲秋水澤,望著山河地理圖中的那道身影,贏盤心中五味雜陳。
“你算計好的?”
“什麼?”
幾作掙紮,贏盤選擇了袒露心聲。
“從禹王襲擊長留,誅殺路遙,到贏氏來投,瀛洲進駐遨來,是否都是你計劃的一部分?”
背對贏盤,虞秋水眉眼低垂,聲音平淡低沉。
“有的是意料之中,有的是意料之外。”
歎了口氣,贏盤滿是落寞。
“祖上是君臣,你我是知己。”
“你是知道的,對於你,我是有求必應,何必多此一舉?”
“你怪我?”
搖了搖頭,贏盤皺眉。
“我是擔心,擔心你會受到反噬。”
“你說的是路遙?”
“沒錯!”
回過身來,虞秋水眼中多了一份柔情。
“妖離和精靈與他關係莫逆,他注定不能和禹王和平共存。”
“可那不一樣,不是誰都能與我一般遷就你。”
贏盤的擔心,虞秋水不以為然。
“世間事,有萬般可能。查無實據,一切終究是枉然。”
“哪怕他起疑,也改變不了和禹王陌路的現實。先祖傳人的身份,注定他會和你我同路,和禹王為敵。”
人間如戲台,你方唱罷我登場,皆是謀劃與算計。
秋水澤昭告瀛洲,少昊贏氏正式回歸舊主,君臣後人擇日締結鴛侶。
來自秋水澤的請柬,同時送往東海仙門,大荒藏兵山,以及遨來。
而在冥淵,一封金質的請柬也落入了淵底。
請柬送達的那一刻,各方自有思量,反應有所不同。
秋水澤和贏氏在這個節點締結鴛侶之盟,目的不言而喻。
一是試探,二是聚勢。
瀛洲的邀約,東海各方均有回應,隻有冥淵不見動靜。
但虞秋水篤定,無論出於哪一種考量,路遙必然不會缺席。
在蓬萊,性情大變的木忘憂找到了師尊。
“師尊,路遙會去麼?”
這個意外得來的傳人,采荷仙子既有驕傲,也有惋惜。
“你要去?不怕情毒反噬?”
“躲避不是辦法,要想磨平心境,唯有麵對!”
虞秋水向九嶷山發出了邀約,紅袖便暫停了閉關。
儘管她不待見那個女人,但想到路遙會出現,還是決定準時赴約。
拗不過紅鴛的軟磨硬泡,旺財的絮絮叨叨,同時準許了他們同行。
至於九嶷山的安危,紅袖並不擔心。
有司藤坐鎮,各路妖王輔佐,隻要不是禹王大舉進犯,不會出現什麼閃失。
一段時間以來的異象連連,冥淵之下的路遙皆有所感。
最讓他疑惑的,是頭頂的那片星空。
長年累月的觀星,漫天星象他極為熟悉。
可就在這幾年,天上點亮了許多新星,並已關聯成象。
綜合種種記載,梳理殘存的伏羲記憶,路遙知道,那些星辰本就存在,隻是後來失去了光彩。
而如今,心月狐,南天火鳳,女媧宮,都已經重新閃亮。
這意味著,她們都已經成就了無相,步入了陽神,點亮了魂星。
至於陽神為何能點亮魂星,路遙不知道,就連大神伏羲也不明所以。
冥淵對大多數人來說,是絕地。
可就是這麼一個地方,卻出現了一個人。
看著被窮奇逼到角落的身影,路遙微微皺眉。
“老蝙蝠,妖妖出關了?”
沒錯,潛入冥淵的不是彆人,正是向妖離獻出忠誠的吸血魔蝠,夜魔。
“是的,大人。”
深淵之瞳穿過冥氣望向星空,但很奇怪,並沒有找到與妖離相關的星象。
難道說,她不屬於這片天地?
“她呢?”
蒼白的手指撩開鬥篷,夜魔微微躬身。
“主人進了藏兵山,為炎魔祭煉金身。”
時至今日,路遙已經明了黎貪的出處,炎魔的來曆。
一代雄主黎貪,乃屍神成道,是炎帝神農的另一麵。
黎貪已死,留下的,是不屈的戰鬥意誌,滿腔的怨氣,妖離塑造的炎魔。
“以何為祭?”
略作躊躇,夜魔身子躬地更低了。
“兵家修士的血肉靈魂。”
人祭?
妖離的狠厲,不禁讓路遙刮目相看。
他不敢想象,那個未曾謀麵的炎魔,究竟有多麼可怕的能力!
恍然間,路遙發現自己變了。
因為他發現,對於妖離動用的邪道法門,自己並沒有太多的反感。
依然是那個自己,心卻已經冷硬了許多。
“你很喜歡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