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峰不肯起身,趙宜下來輕扶“長峰哥,坐下才好說話,彆弄得太緊張。”
長峰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趙宜。站起來,但沒坐。
沉默了一會兒才說“沒錯,當初來京城,的確是我死皮賴臉的要跟來。那個時候,我就是擔心,你這一走,就不回來了,咱們的親事又沒定即使定了,天各一方的,這變數就說不好了。自來了京城,我的衣食住行,學習,師傅,都跟之瑞一樣。我乾活跑腿不少,但我收獲更多。這些,我心裡有數,我與父親的信裡,也說的明明白白。我們的事,我從來沒想過會有變化。直到那天,我突然意識到,我們兩家的差距越來越大,你在侯府陪著宜妹妹,吃穿用度,與大家小姐一樣。受的教育,接觸的人,這些,都不是我這個身份能夠著的。即使能得到官身,那也隻是身份變了,一個無家世的武官,這輩子也不可能讓你過上榮耀的生活。能給你好日子的,隻有王公子那樣的人,他有家世,有財產,有才華,人又生的俊,能考上進士,才能給你要的生活。我懷疑,自己成為了你的阻力。”
陳之華氣得臉色通紅“你攀扯彆人做什麼?自己心裡齷齪,也這樣想我!”
當著這麼多人讓她這麼羞辱,長峰也有點掛不住“你當我不知道嗎?之珊都說了,王公子瞧上了你,隻是我家死賴著。“
“你血口噴人!”
趙宜突然意識到,這裡莫非還真有陳之珊的事?
連忙跟陳之華說“姐姐你彆急,讓長峰哥說清楚嘛。”
長峰說“我沒有,我親耳聽到的,怎麼會亂說?”
李雲天也不知道這事,也趕緊問“兒子,怎麼回事?!”
舅舅也說“你聽到了什麼你說!”
舅母卻臉色不好看,她心裡沒譜了。
長峰站在那裡,看著窗欞,沉聲的說“我怎麼也忘記不了那天,侯爺從南方回來帶了桔子,給了我一簍,我急急的給您家送來,之華當時不在家,說是去找宜妹妹了。於是放下東西,我就往外走,走到院牆那裡,就聽到之珊妹妹在那說還當那桔子是什麼稀罕物呢,侯府昨天晚上已經送了好幾簍來了。感歎著說,陳叔叔步步高升,仕途正旺,之華應該有門更好的親事的。十多年前說過的話,父親卻非要遵守,到頭來,還是委屈了姐姐。還說,王家公子那麼優秀,還送給姐姐畫,誇姐姐的畫畫很有天分。要是姐姐嫁給這樣的人,就可以在畫作方麵潛心學習了。可要是嫁到李家,說不定還要轉著鍋台轉呢。李家要真是感謝陳家和趙家對長峰的培養,就應該主動退親!我當時聽完,這心,真是刀割一樣。之華,你的一件首飾,我攢幾年也買不起。你穿著上等絲綢的衣裳,我可能還得要你做家務帶孩子。我真的太灰心了。。”他說的淚流滿麵。
陳之華說“我就在侯爺的壽宴上,跟王公子說過幾句話,什麼欣賞我的畫作,沒有的事兒!”
長峰說“但我也沒說謊!”情緒激動著。
趙宜對他說“長峰哥哥,你信我嗎?”
“我當然,當然信的。”他努力鎮定下來。
“那好,我跟你說。我們去葉家的時候,姐姐畫葉家的戲樓,要給清舅舅,然後落了一張,被王公子的妹妹撿到。她知道哥哥喜歡畫畫,就拿回去檢王公子瞧。後來在我祖父的壽宴上,王家兄妹見到了我和姐姐,王公子知道我家裡有人喜歡那個戲樓,就說他手裡有比較細致的畫,給姐姐一份,可以送與那個親戚。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多一句話沒有,王公子隻是誇張姐姐的畫法比較有天分,勤練習會更好。多餘的一句沒說過。”
長峰連忙說“宜妹妹,我信我信。”
他又看了一眼表姐“定親前,我與你說的那番話,就是想表明,我對你和陳家,隻有感恩,你要是有其它選擇,不用擔心對我的內疚。”
話說開了,大家都感覺很無奈。
門口有丫頭說“二小姐來了。”
陳之珊淡然的走進屋裡。
舅母有些擔心,剛才長峰說了陳之珊說的話,她擔心丈夫會訓斥她。
陳之珊跟大家見完禮,坐在那裡。
“爹,娘,李叔,按說,這個事兒,不是我一個女兒家來聽來講的,隻是剛才,娘去問過珊兒,有些話,珊兒的確是說過的。這關係到我姐姐的親事,珊兒感覺有必要來交待一下。”
陳襄若說“珊兒,你是不願意讓姐姐嫁給你長峰哥嗎?”
陳之珊說“父親,您要這樣問珊兒,珊兒的回答是是的。”
舅母有些緊張“珊兒”
趙宜看著陳之珊,她要乾什麼?
陳之珊笑著“娘。您聽女兒說。女兒,是不太看好這門親事。但比女兒更不好看這門親事的,是我李嬸兒啊!”
長峰“之珊妹妹”
“長峰哥,難道不是這樣麼?先不提京城,就在老家,李嬸當著我娘的麵兒,說過多少怪話?!”
陳襄若沉默不語,他聽自己老婆念叨過。
陳之珊說“更何況,還有背著我娘說的呢。反正傳到珊兒耳朵裡的,是不少的。”
李雲天有些尷尬“之珊侄女,你嬸子,就是嘴不好,但心裡,真的沒什麼的。”
“李叔,李嬸,恐怕您是最了解的。她對於長峰哥來京城,是什麼想法?長峰哥有今天,她滿意不滿意?對陳家和趙家到底有沒有感激?這個,您肯定是知道的。而這些事,不是您一句嘴不好,就能蓋上,就不存在了的。姐姐雖然沒說什麼,但我知道,前段時間,就因為房契的事,因為鋪子的事,李嬸跟姐姐鬨過不愉快爹娘如果不信,就問問姐姐,到底,有沒有這樣的事呢?”
陳之華回來並未與爹娘說起跟長峰娘的爭執,此刻被妹妹問,她又想起那天,臉色也是十分的不好看。
陳之珊見好就收“李叔,我知道,您一心一意的想與陳家結親,長峰哥也是這樣的。可是,你們不知道,結了親,這日常的日子,是李嬸跟我姐姐在一起過的呀。李嬸是婆婆,我姐姐是兒媳婦,李嬸對兒媳婦不滿意,那不是一拿一個準兒?姐姐每天要在婆婆的麵前,立規矩,安排家務,伺候婆婆。如果李嬸十分厭煩這門親事,那我姐姐進了李家,日子怎麼過?”
此刻,連趙宜沉默了。
日子是一天天過的,有個親切融和的開始,後麵,還可能會因各種瑣事產生矛盾,更何況是現在這般。
“李叔,長峰哥,李嬸難道不知道,長峰現在多麼出息?你們倆對陳家的親事,多麼看重?可她依然選擇在這個時候,與薑家做出這種事,狠狠的打陳家的臉!而李叔對李嬸。那麼,這樣的做法,是能把李嬸弄清醒,還是會更加的激怒她?到時,恐怕姐姐的安全都沒有保障了呢?依你們幾位大人說,現在該怎麼辦?”
一番話,說得大家無語,連能言善道的李雲天,都感覺從沒有過的心灰意冷。
長峰更是絕望,他老娘對他說過的話,以前,他都哄著糊弄著過去,因為他知道,他在娘的心中最重,娘隻是圖嘴痛快,到底不會怎麼樣。而現在,他不敢肯定了。
大家都不說話,趙宜問“那薑家怎麼說?”
長峰說“爹和我找了他家,也找了薑其,薑其說,早知道他妹子有這心思,但一家人從沒說過什麼,就算是給我做活,她也給王大夫做過,都在正常交往的範圍裡。我定親,他妹妹也大方的祝福。可這事兒,是我娘親自找她娘去說的,又訂了文書,他家不能當沒有這事兒。他說我對他家的好,他都記在心裡,這輩子都不會忘記。他心裡,也並不願意他妹妹當我的妾,但他隻有這一個妹妹,從小可人疼。如果退了訂,他這妹妹肯定活不了。”
大家又都無語。
陳之珊卻說道“宜表姐,你平日裡,最是聰明能乾,可這一回,卻問錯了話!這事,不在於薑家,薑家解決了,還有王家,還有趙家!隻要李嬸意難平,會有無數個人家兒,咱們能一家一家的去解決嗎?能一年一年的去解決嗎?爹,娘,李叔,之珊就因為這些,才有之前的想法和做法。我學了規矩,知道一個女兒家,搬弄這些是非是不對的。但我為了家,為了姐姐,並不後悔。這件事,之珊沒有解決的辦法,隻能大人們來定。無論怎樣,都希望你們好好想想,這世上,結親不好反結仇的事情也不少。”
說罷,她站起身,與大家行禮後,出去了。
李雲天說“陳兄,您高升後,還肯與李家結親,無非是看中李雲天的人品,長峰的人品。兄弟感激不儘。我先帶長峰回去,無論如何,會給陳家一個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