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十四年夏,錫州官道九號驛站。
“呦噫呦嘿!起!”隨著百夫長的一聲吆喝,一百三十隻獨眼駑馬獸撐起笨重的身軀,開始了一天的長途跋涉。
礦隊是錫州最常見的兵種,由新兵、戰場傷殘的老兵以及築基的修士構成,負責押送錫州各大礦場開采出的原石、冶煉好的金屬、製式武器。
沒錯,莒國作為戰爭機器,對軍隊所需的武器有統一的規格要求。戰爭狂魔背後是一套運作流暢的物資保障體製以及相對穩定的社會經濟。
若是治下的百姓活不下去,各郡(府、州)早就起義不斷,奪了梁家的鳥位。
這一隊礦隊昨夜在九號驛站投宿,補充了水和口糧,趁著這會兒太陽輕,趕緊上路。
驛站的聽差剛把彎下的腰直起來,就看見一個灰袍的女修立在不遠處,定定的看著遠走的礦隊。
“有什麼好看的,”聽差嘟囔道“揚起來的都是塵土,不知要費多少水才能洗乾淨。”
錫州缺水,今年也沒好到哪兒去,開春化的雪水早就被貧瘠的田地收了去,就算是朝廷經營的驛站也要省著用水。
這聽差臉一抹,諂媚的湊了過去,“這位仙師!可是要歇歇腳?”
“礦隊用的獨眼駑馬獸,好像之前沒怎麼見過?”
聽差看見了來人眼珠上的點,心知這是錫州的人,自己可忽悠不了,老實回道“這兩年和東夷打了一仗,錫州這頭礦工鋤頭都快掄冒煙了。正好雲家馴服了一批獨眼駑馬獸,這牲口耐力好、力氣大性格又溫順,朝廷就給錫州的礦隊換上了。”
魏西目光沉沉,聽見“雲家”二字火氣從心底往外冒。但她如今比以前更沉得住氣,丟給聽差一兩官銀,“備桌菜,找兩碟果子,剩下的賞你!”
聽差喜笑顏開,捧著銀子請魏西進驛站坐下,轉頭去廚房置辦菜。
“你今兒怎麼這麼開心?”
“來了位仙師,出手還算闊綽,”聽差美滋滋的和廚子炫耀,“這仙師也不知是哪個宗門的?沒看見身上帶劍,肩膀上站著隻烏漆麻黑的鳥,翅膀上還有兩隻眼睛!晚上彆了個巴掌大的布娃娃……看著有些邪性……”
“噓!”廚子剁開魚頭,“你說話小心點,仙師是你能議論的?”
……
一個月前魏西刑滿釋放,她是頂鍋的,代某門派受過,萬劍宗和負責看大牢的修士打過招呼,因而魏西的通信並不受阻礙。
兩年時間,秦楓和連鉤漌的信就沒斷過。
這倆人早早就吵著要過來接魏西,不想新年過後宗門的任務指派到了每個弟子頭上。
突破到築基下的秦楓是青城派年輕修士裡的翹楚,連鉤漌也摸到了築基的邊,兩人被派到並州做任務。
魏西這兩年被關著,除了咕嘟咕嘟冒壞水,就剩下看書和修煉兩件事,因而她對北疆的地圖比較熟悉,並州和錫州並不遠,中間隔著撫州,返鄉一趟再去找秦楓她們正好。
當然了宗門不提倡弟子和無緣修仙的家人多聯係,魏西寫給青城派的信裡隻報備自己去並州找同門。
驛站裡的人手腳麻利,很快就給魏西上了四菜一湯,都是錫州的地方菜,就是兩碟果子乾巴巴。
聽差見魏西臉色不好,識趣的走開了。
“嘗嘗,”魏西把果碟推給靈音,“這時節隻有這種果子吃,你不吃到家隻能吃蟲子!”
靈音如今也變了模樣,總體上是比以前醜的,個頭還是不大點,最顯眼的就是翅膀上的一對複眼。
這鳥斜著眼睛看了半天,不情不願的跳到邊上,吃起了錫州特產。
靈音這傻鳥魏西想起來兩眼發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