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兄哥哥們在朝堂上一向剛正不阿,因此也得罪了不少先帝舊臣,夏家如今這般,大多還是得了父王與先帝的舊情及王兄哥哥們的拚命守江山,可現在,父王已逝,王兄哥哥們又還年幼,所以總有人對王府虎視眈眈。”
“彆看這現今好似天下太平的樣子,實則各處都暗流湧動,尤其是皇室官家,更是要命,我也不怕與你說,當今袁帝昏庸無道,沉迷美色不務正業,又奸臣當道,王府能將這天下守成這般不容易,每次我夜裡出去,路過了總能看到王兄的閣裡還亮著燈,時不時還傳出一兩聲咳嗽,我這個做妹妹的心疼,卻不知該如何幫。”
“女眷不得乾政,便是郡主也是如此,王兄也從不與我議論官場上的事,說是怕我卷入險境,可我不怕,我隻想幫王兄,但始終,我也改變不了王兄的心意,隻得給王兄和哥哥們送送茶水點心什麼的,總覺自己沒用。”
“直到有一天,我外出參加狩獵,一個宮裡的貴人嫌我事多,故意將我丟棄在深穀中,也不許下人們來找我,我也不怕,想著一個人走回去便罷了,卻正巧,在山穀中得以救下天竹閣的人。”
“我那時還太小,武功又差,但膽子不小,那時是且臣哥哥帶著天竹閣的人躲避另一門派的追殺,卻被另一門派堵在了山穀,且臣哥哥逐漸不敵,就被集體綁了丟在山裡,那派門主說是要餓死天竹閣眾人,所以綁了便走了,隻留了兩人守著等收屍。”
“正巧,我見著這一場景,不忍那麼多人的性命在眼前失去,便幫了一忙,散了些蒙汗藥放倒兩個守衛,救走了且臣哥哥他們,還給他們指了下山的路,且臣哥哥當時說他是天竹閣少主,說如此大恩,日後定會報答,我本也沒當回事,誰知我回府後沒幾日,且臣哥哥竟真來了王府做門客,還說要儘天竹閣上下之力報答我。”
“我左思右想,又不知天竹閣能為我做什麼,正要拒絕,誰知時候正好,我聽到了王兄與二哥哥抱怨朝中一個先帝舊臣仗著權勢買了個小妾,那小妾不願,就被他打死,可那畢竟也是旁人家事,王兄管不得,官場上,那人也咄咄逼人,隻可惜,王兄一時半會除不掉他,因為牽扯實在是太多了,染濯,你知道的,我見不得王兄不快……”
聽到這兒,周染濯對夏景言的疑惑似乎一瞬間全解開了。
原是如此……
“我動手了,懇請且臣哥哥動用天竹閣死士將那人……哥哥們當時還疑惑,何人殺得了朝中正二品大臣,京城還熱鬨了好久,十數個官員共查此事,我真是害怕了,聽見誰說這事我都躲著走,可且臣哥哥卻毫無波瀾,還告訴我,沒人會知道的。”
“後來竟真是如此,連王兄私下派出的人都查不出天竹閣的手筆,再往後,殺的人多了,我便就都不怕了,我殺了所有擋了王兄和哥哥道的人……所有,所有……誰都沒有逃過一劫。”
夏景言側著身,修剪綠植的手都在顫抖。
周染濯看見她滿眼的血絲,急忙走上前去,站在她的身邊輕輕抱著她。
突然間,夏景言死死抓住周染濯的手,周染濯都嚇了一跳。
“染濯,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可怕?”夏景言一字一頓的說,她瞪大了眼看著周染濯,眼淚也掉了下來。
“啊?”周染濯一時沒反應過來。
“我在哥哥眼裡,是天真爛漫,在你身邊,我也要裝模作樣,永遠都扮作我很無辜的樣子,可實際上……我雙手都沾滿了鮮血……”
夏景言的手摸索著,悄悄攬上周染濯的腰間,靠在他懷裡。
這麼多年了,夏景言也裝累了。
“王兄和哥哥從不許我殺人,除非逼不得已,他們判人死罪時也總是避著我,怕我會驚恐,可他們不知我從不畏懼,我殺的人,也夠擺出一座屍山,一片血海了,我怕的,也隻是他們嫌棄我……”
“怎麼會呢言兒,王爺最是寵愛言兒,侯爺與將軍也是視你如命,他們不會的。”周染濯拍了拍夏景言的背。
起初,周染濯還當真覺得夏景言有些可怕,可後來一想,也隻是相比其他女子來說如此,若換成是自己一樣的這些亡命之徒,夏景言做的事又算什麼?誰會不為自己?想通了,周染濯便覺得夏景言這些都無所謂。
“那知道了這些,你還會像從前一樣愛我嗎?”夏景言趴在周染濯懷裡,揪著他的衣袖小聲說著。
“當然。”周染濯摸了摸夏景言的青絲。
聽這話,夏景言才放下了心,緩緩鬆開周染濯,拉著他坐下,繼續修剪那顆綠植。
周染濯才注意到,那顆綠植除了主枝,其他的都快被夏景言絞沒了,哪有這麼修枝的?
可馬上他便會知曉,夏景言的目的根本不是修枝。
“染濯,不要將這事告訴王兄和哥哥,更不要告訴外人,作為我們的秘密,好嗎?”夏景言的語氣突然間平靜了。
“好。”周染濯應了一句。
“染濯,我承認我就是個瘋魔,為了這個家,為了哥哥,為了你,我什麼都能做出來,政務上的事,我幫不了哥哥,但擋了哥哥路的人……”
夏景言頓了頓,將剪刀移到了綠植的主枝。
“我除得。”
話音落,主枝斷。
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