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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與鄭艾的事前約定,不論此次行動得手與否,鄭艾都會儘力向登州傳回消息。為此鄭艾還特地攜帶了數發軍中用於傳信示警的煙花,以備在確定行動結果之後向遠處傳出訊號,由潛伏在遠處的人員將消息帶出海漢占領區,再經等在古現鎮的信使快馬傳回登州城。這樣就算行動失敗,登州城也還來得及采取一些備戰措施。
但整整一天,都沒有煙花出現在馬家莊的上空,而鄭艾等人如果沒有動手,最遲當天入夜之前就應該踏上返程了。這兩件事都沒有發生,那就隻能指向一個結果——鄭艾等人采取了行動,但迅速被海漢給鎮壓了,甚至連報信的煙花都沒有找到機會施放出來。
這個結果雖然沒有太出乎廖傑的預料,但失望總是難免的,而且他也的確沒想到鄭艾等人竟然會連發出警訊的機會都沒能爭取到,這樣看來必然是雙方的戰力相差過於懸殊了。但廖傑更加想不到的是,海漢對此事的關注已經持續月餘,早已經提前摸清了鄭艾的路數,並且在馬家莊設下了圈套等著他自投羅網。在這樣的狀況之下,如果還能讓鄭艾等人放出煙花報信,那也顯得海漢軍太無能了。
廖傑一臉陰沉地打發了信使,然後向親隨下令,將偵騎部署到古現鎮一線,對福山縣方向的海漢人動向進行嚴密監視。儘管他還是堅持認為海漢人不會對登州城實施攻擊手段來作為報複,但必要的預警措施還是要做到位才行。
至於鄭艾等人的生死,如果要讓廖傑來選一個結局,那他大概更希望這隊人已經死得乾乾淨淨一個不剩,因為隻有這樣,才能守住他們的身份秘密,避免海漢借此將戰火燒向登州城。不過廖傑對此沒有抱有太大的僥幸心理,既然行動已經失敗,那接下來的形勢走向就得往最壞的方麵去考慮了。
廖傑在登州城裡緊張不已的時候,芝罘島指揮部也在召開會議,商量接下來的應對措施。包括陳一鑫在內的一眾穿越者都在事發第二天回到了芝罘島,聽取陳一鑫彙報這起事件的來龍去脈。
正如登州城裡的官員們所想的那樣,海漢高官們的確不打算借此撕破臉大鬨一場,在這個節骨眼上開戰,對於海漢並沒有太大的實際好處。而且在今年入冬之前,軍方希望能夠聯合皮島明軍,對遼東半島沿海地區的後金武裝再進行一次清剿行動,儘可能為來年開春之後進軍遼東掃清障礙。
“目前陸海兩軍都已開始在浙江舟山群島集結,入冬之後北方艦隊還是會和去年一樣南下。我與石迪文將軍已經商量好,今年冬天將在舟山群島搞幾次兩棲作戰的演習,為來年的春季攻勢預熱。”王湯姆向眾人介紹道:“所以入冬之前對遼東半島的這一輪清剿攻勢非常重要,需要各個部門的通力配合才行。在這個時候,我們可能沒有辦法騰出手腳去對這起事件的主使者實施報複。”
王湯姆說後半截的時候,眼光一直看著陳一鑫,很顯然他是考慮到陳一鑫的個人感受,才會對此作出特彆的解釋。事實上王湯姆在此之前也有過帶艦隊去登州城附近展示武力的想法,不過錢天敦對此持反對意見,他也就沒有再堅持了。而且從大局來看,在這個時候為了這起事件改動原本的任務安排的確是有些不妥。
陳一鑫自然也不會在這個時候跟王湯姆唱反調,事實上他回到芝罘島之前就已經得到了錢天敦的授意,讓他在會議中與軍方高層保持意見一致,以便進行後續的任務安排。至於要不要立刻對登州明軍展開報複,陳一鑫倒也不著急,反正現在有刺客活口在手,什麼時候想跟登州城那邊翻臉都能拿得出真憑實據。
“我沒有意見,服從指揮部安排。”陳一鑫麵色平靜地表明了態度。事實上登州派來的這隊刺客根本就沒有傷到他的機會,反而是讓他在指揮此次行動的過程中又出了小小的風頭。所謂的報複措施,其實更多的是要看海漢是否有從中獲利的可能,至於陳一鑫個人倒是沒有什麼被對方觸犯到的地方。
“稍後放出一點消息,讓登州方麵知道我們這邊在進行備戰,就足夠讓他們緊張一陣了。”錢天敦的意見顯然要老成得多,一句話就解決了當下的問題。
既然是登州明軍策劃了這次刺殺行動,那必然會對失敗後的結果有所防備,海漢隻要稍稍作出要開戰的姿態,心虛的明軍肯定會有更大的反應。借此溜一溜登州明軍,讓他們緊張個十天半個月,也算是一種比較穩妥的報複方式了。
“光是放消息恐怕還不夠,讓我來添一把柴吧!”接話的人是騎兵營的指揮官哈魯恭。
由於即將入冬,考慮到安全和補給問題,他的騎兵部隊就不會隨北方艦隊去遼東半島出征了,肯定是要留守福山縣。不過既然登州明軍主動送了一件差事上門,他也不吝利用這個機會做做文章,順便也就當作對手下騎兵部隊的訓練了。雖然騎兵營的編製不大,但要折騰出一番熱鬨,騎兵顯然要比步兵更容易達到目的。
哈魯恭的主動請戰很快便得到了一致通過,如果目的是要嚇唬嚇唬明軍,而非與其接戰,那騎兵的確是最適合執行這種任務的部隊。隻要不離開海漢控製區太遠,騎兵的補給也不會有太大的問題。事實上騎兵營對此早有演練,解決辦法就是讓騎兵營沿海岸線推進,而運送糧草補給的船隻在海上同步跟隨,這樣便可以讓騎兵營的活動範圍增加不少了,必要時甚至可以將騎兵通過海路撤走。
在登州明軍缺乏海上武裝的情況下,這樣的戰術也無需過於擔心被對方從海上抄了後路,所以風險也比較低。從福山縣到登州城路程不過百餘裡,隻需出動數百騎兵,便足以讓登州城陷入到風聲鶴唳的狀態中了。
兩天之後,兩百餘騎海漢武裝騎兵從芝罘島搭船到古現鎮附近海岸登陸,然後直接入鎮查抄了建材商人鄭艾的商鋪。古現鎮上沒有駐軍,隻有少量民團武裝,不過這些人大多都是為鎮上的地主士紳看家護院,並不會組織起來跟海漢人作戰,何況這海漢騎兵來得突然,也根本沒有給他們留出反應的時間。鎮上民眾的第一反應就是關門閉戶,絕不會嘗試在這種時候去強出頭。
不過作為福山縣以西,距離海漢占領區最近的一個市鎮,鎮上也有不少與海漢打過交道,保持貿易往來的商戶,見海漢人並沒有在鎮上大肆劫掠,便大著膽子慢慢走了出來,向海漢騎兵打聽他們是為何而來。
很快鎮上各處張貼出了戳有“海漢駐山東辦事處”印鑒的告示,上麵寫明了海漢查抄鄭艾商鋪的原因——勾結亂黨,行刺海漢官員。至於鄭艾勾結的到底是哪門子的亂黨,為何這事不交由福山縣衙出麵處理,告示上卻是隻字未提。告示上稱此次出動海漢騎兵,隻是抓捕相關涉案人員,對於無辜民眾不會有任何侵犯,也算是起到一個安定人心的作用。
鄭艾的鋪子裡當然也查抄不出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但哈魯恭沒有急於離開此地,而是在商鋪門口等著,等自己的手下將這間商鋪拆得七零八落,塵煙四溢。他就是要讓古現鎮的民眾,以及那些在暗中偷窺的明軍探子知道,海漢對於此事的態度並不會輕易姑息。至於告示上的寫法,也隻是有意留出了餘地,免得跟登州官府直接翻臉。
這番抄家足足持續了半天時間,古現鎮上從最初的人人自危,到後來有越來越多的人走出家門,聚攏到商鋪附近來看熱鬨。不過本地民眾基本上沒人知道鄭艾的真實身份,隻能感慨於海漢人的決絕,以及鄭老板的不識時務——跟海漢人做生意這麼好賺錢的營生,為何還要鋌而走險去做不理智的事情。
哈魯恭確信這番動作已經達成預計的效果之後,才下令收隊。騎兵們扔下已經變成一片瓦礫的商鋪,結隊離開了古現鎮。至於海漢騎兵從商鋪中是否查抄到了錢財或是彆的什麼東西,旁觀者也一概不知。
海漢騎兵離開古現鎮不遠,便在一處林子邊緣停了下來。哈魯恭拿著望遠鏡眺望古現鎮通往北邊季家鎮的官道,似乎是在等待著什麼。果然片刻之後,一騎快馬從鎮上衝出,沿官道往北去了。
哈魯恭放下望遠鏡,輕蔑地一笑。他就是要放鎮上的探子回登州去報信,讓登州明軍早點得到消息,不然自己這邊動作做完,登州明軍還茫然無知,那可就太浪費表情了。
第二天,距離古現鎮二十餘裡的季家鎮附近也出現了海漢騎兵的身影,不過這次海漢人沒有直接衝進鎮中有所動作,而是在季家鎮以西的官道上駐足良久,然後悄悄消失在了原野中。
“海漢騎兵距登州城還有六十裡了,大人,得拿個對策才行了,總不能坐等他們打到城下吧?”上官野聽聞了偵騎回報的消息之後,便坐不住了,趕緊來找廖傑商量對策。他去年曾在奇山所駐紮了一段時間,算是近距離見識過海漢人的手段,直到年底才調回登州。而奇山所在他離開之後,也很快就跟福山縣衙統一了步調,對海漢在福山縣境內的動作一概視若無睹。
“慌什麼,偵騎回報海漢騎兵不過兩三百騎,這麼點人能有什麼作為?這登州城是幾百騎兵能夠拿下的嗎?”廖傑沉著臉訓斥道:“登州城駐軍數千,難道還應付不了這種小場麵?”
上官野道:“海漢騎兵未必敢來登州城鬨事,但他們已經出了海漢所控地區,這勢必造成民間人心惶惶,也不可不防啊!若是登州生亂,陳大人必定會將責任推到大人頭上……”
“陳大人一心為公,豈是你所說的這種人?”廖傑馬上予以了否認,不過他的語氣卻是有了些許的變化:“……但維護登州地界平安,乃是我明軍職責,此事責無旁貸!”
廖傑與知府陳鐘盛貌合神離,這事登州文武官員大多知道,上官野作為廖傑的心腹,也自然很清楚這兩人之間的關係,自然要提醒上司。而廖傑當然不會在下屬麵前露什麼口風,但可以借彆的手段來表明態度——不能因為此事,被陳鐘盛給抓了把柄。
廖傑雖然不敢主動招惹海漢軍,但現在是海漢騎兵踏入了登州地界,如果一點應對措施都沒有,那他這個指揮僉事的官印也可以早點交上去了。但他也很顧忌海漢騎兵的戰力,如果將明軍騎兵放出去太遠,跟對方正麵撞上發生武裝衝突,不管誰勝誰負,這後果都會極為嚴重。
“傳本官令,偵騎布防於登州城東、城南三十裡,如有敵情,立即回報,不可擅自與敵人交手!”廖傑考慮了一陣,還是下達了一個相對保守的命令。他認為海漢派出騎兵的目的是在於騷擾,而非破壞式的進攻,否則大可不必在古現鎮和季家鎮表現得如此含蓄。而現階段避免再次與海漢爆發正麵衝突,才是穩定大局的首要條件,隻要登州城不出漏子,陳鐘盛應該也沒法給自己安什麼罪名。
哈魯恭所率領的騎兵沒有在季家鎮外停下來,而是繼續沿著海岸線向西北方向緩步推進。在距離海岸大約兩三海裡的海麵上,一支由四艘補給船、四艘綜合運輸船和兩艘武裝戰船組成的小型船隊也正同步行進中。如果騎兵隊在陸上遭遇明軍大部隊,那麼四艘運輸船就將是騎兵營的退路。不過在那之前,哈魯恭會一直率隊前行,如果明軍不來阻攔,那麼他就會一直推進到登州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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