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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告訴張家鋪子,先把上個月的貨款結清,潮升才會繼續給他們供貨。再不濟起碼要先付一半,不然免談!”冉天祿說完之後又轉頭對另一名下屬吩咐道:“濟世堂王掌櫃要買的這些藥材,你去庫房照著單子看看夠不夠,如果夠數就先配貨發給他。記住他要的是加急,價錢照平時加三成算!”
冉天祿一口氣安排了七八家貿易對象的買賣,這才終於有空歇下來喝了一口茶潤了潤嗓子。接下來他還得接見另外幾位上門洽談買賣的商人,少不了又是會有一番勞神費心的討價還價。但也正是因為他保持如此高頻率的商業活動,如今本地已經沒有人會再去懷疑他的真正身份,更不會將他與海漢安全部聯係到一起,頂多認為潮升商棧是帶著官商性質,而不會認為冉天祿是官府中人。
當然了,這也多虧冉天祿在商業方麵的專業技能足夠紮實,否則如果僅僅隻是將商人身份用作掩飾自己的道具,那在當下這種繁忙的貿易環境中就很容易露出破綻了。而如今冉天祿將潮升商棧經營得井井有條,很多人甚至都將他視作了商業奇才,能同時駕馭如此之多的行業和經營項目。
不過冉天祿心裡倒是有數,明白自己能夠在本地商界崛起可不是因為商業頭腦過人,而是海漢各個部門暗中給予諸多方便和和支持的結果。這比起前兩年僅有安全部當靠山的景況簡直不可同日而語,冉天祿也是第一次切切實實地感受了以國家作為自己後盾的巨大推動力。
儘管馬尼拉隻是海漢的海外殖民地之一,但國家隻要對這裡的資源投入稍微加大,就能輕鬆地讓他冉天祿成為這一地區的商界大鱷。國家需要有潮升商棧這樣的機構掌控新殖民地的經濟命脈和關鍵物資供應,避免其他商人一家獨大之後出現壟斷經營、哄抬物價等弊端。
但除了做生意之外,冉天祿對本職工作也不是就完全撒手不管了。他的情報搜集工作原本就不止是針對軍政情報領域,經濟、民生方麵的信息也同樣是搜集對象。海漢官方希望能夠完全掌控馬尼拉本地的經濟命脈,而在這個過程中的資料搜集就顯得尤為重要。海漢之後要在這裡引入金融機構,重新建立貨幣流通體係和物流體係,一定程度上都得依賴於冉天祿這邊的前期工作成果。
當然了,這些方麵的信息搜集在當下這種環境下已經沒什麼風險可言,頂多也就是稍微注意一下保密措施,不要目的性太強被人給識破就夠了。所以冉天祿現階段的情報工作相比戰前就輕鬆多了,雖然需要親自操辦的事仍有不少,但好在沒有什麼外部壓力,著手難度也不大。
如今的潮升商棧除了商貿功能之外,原本的情報站職能也進一步升級,人員配置比戰前也提升了不少。此外軍情處駐紮在潮升商棧的武裝護衛也沒有因為戰事終結而撤走,方鵬等人依然是以商棧護衛的身份駐紮在這裡。在潮升商棧及周邊地區,繼續按照情報機關的安全標準部署護衛力量,而冉天祿也待遇升級,如今專門有幾名護衛是負責他個人的人身安全,儼然已經成了情報部門的重要人物。
當潮升商棧附近出現了一名生麵孔的治安警,這個狀況很快就被外圍的監控人員注意到,然後迅速上報到了方鵬這裡。
之所以秦華成坐在一街之隔的茶鋪裡都會被注意到,其實原因也很簡單,這間茶鋪實際上也是潮升商棧名下的產業,隻是為了方便行事而沒有對外宣揚而已。這地方往來的都是三教九流的人物,能夠監控到的信息也相當多,秦華成借助這種魚龍混雜之處來探聽潮升商棧的情況,而潮升的情報人員又何嘗不是在利用這個鋪子來監控在這附近活動的閒散人員。
這種監控力度已經遠勝戰前,但做出這樣的部署多少也是無奈之舉,戰後的潮升商棧行事高調,又積聚了大量財富,不免就會召來居心叵測者的覬覦。早前便有人試圖潛入商棧盜竊財物,不過尚未得手就已經被武裝護衛拿下了。其實財物還是其次,方鵬最擔心的是由於潮升商棧搶了太多人的飯碗,會有人對冉天祿懷恨在心進行報複,要是冉天祿出了什麼事,那他這個負責安保工作的頭目怕是就得丟官去職了。
所以方鵬重新設計了商棧的安保體係和執行標準,並在商棧外部設了幾處觀察點,專門監控這附近身份突兀或是行為怪異的人員。城南這個地區的治安警都是熟麵孔,秦華成甫一出現,就已經暴露了,他還在聽車夫們聊天的時候,卻想不到商棧的反監控安排已經展開了。
方鵬甚至親自到街上溜達了一圈,順便瞅空子看了幾眼仍在那茶鋪裡坐著的秦華成,確定在此之前對這人沒有什麼印象,心中也是奇怪為何會有治安警跑到這裡來。
城南這邊的治安警支隊早就被警察總署打過招呼,不會主動到潮升商棧附近來刷存在,不問可知這陌生麵孔的治安警應該是來自其他轄區。但這人在街對麵的茶鋪坐了有一個小時,既不像等人也不似查案,這就不免讓方鵬起疑了。
雖說治安警也算是官府衙門編製內的人,但方鵬對這個群體卻沒有太大的好感,因為治安警幾乎都是從本地招募的青壯,雖然招募時便是以漢人為主,但其中仍不乏各種混混地痞,以及曾在西班牙武裝組織中效力過的老兵。這些人隻接受了極為短暫的上崗培訓,換了一身皮就搖身一變成了執法者,其質量參差不齊可想而知。在軍人身份的方鵬看來,治安警就隻是一群烏合之眾,根本就不可信任。
這種觀點可不是方鵬所獨有,軍方自上而下都有類似的看法,所以在駐紮了軍情局人員的潮升商棧周圍,一向都沒有治安警活動,這也是軍方高官的意思,以免這亂七八糟的治安警乾擾到商棧的日常運轉。但秦華成並不知道城南這邊的狀況,所以當他很突兀地出現在潮升商棧外,就立刻成了商棧安保人員監控的目標。
方鵬沒有冒然過去打聽秦華成的來意,隻是吩咐手下加強對此人的監視。這所謂的加強,可就不止在這裡盯著秦華成了,而是要就此展開全麵監控,掌握此人行蹤,並追查其身份和來意。以軍情局的本事,要做到這些也並非難事。
秦華成卻全然沒有受到監視的自覺,他選擇這個地方隻是因為這裡正好可以完整地觀察到商棧大門處的進出狀況,便於了解潮升商棧的日常運作情況而已。順便再聽聽這些茶客們談論的各種事情,其中倒是有不少都與潮升商棧相關,隻是情報價值不高罷了。
在這裡坐了半晌,秦華成隻肯定了兩件事,一是潮升商棧的後台極硬,甚至可以不把治安警、城防軍放在眼裡。二是冉天祿深居簡出,據說隻有到商棧求見才能有機會見到他,自己在這裡繼續等下去,恐怕連見著人的機會都很難碰到。
當然關於這第二點,其實是秦華成的誤會,冉天祿並不是深居簡出,純粹是事情太多,沒空出來拋頭露麵而已。如果有得選,那冉天祿肯定也不願整日就在這商棧裡待著。
秦華成苦等無果,看看時間已經不早,便結算了茶錢走人了。不過他並沒有注意到,在自己離開的時候,已經有兩名男子一前一後地墜在了自己身後。
當天夜間,關於秦華成的身份信息就已經查明,彙報到了方鵬這裡,方鵬也沒吃獨食的打算,把冉天祿叫到一起,向他通報了此事。
“這人隻是在商棧外麵待了一段時間,什麼都沒做,什麼都沒說,這可證明不了他對商棧有什麼不好的意圖吧?何況看這秦家的資料,他兄長在移民署做事,兩兄弟都在替我海漢效力,這可以算自己人了吧?”冉天祿聽完調查到的情況之後,認為方鵬是有點小題大做了。
“正因為他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做,我才覺得可疑!”方鵬分析道:“這個秦華成是港區治安警的支隊長,你想想,他一個支隊長,白天不好好在自己的轄區當差執勤,跨區跑到這裡來,在街對麵的茶鋪不聲不響地待了許久,目的何在?”
“或許是在等什麼人會麵。”冉天祿隨口提出了一個可能性。
“治安警支隊長,對民間而言也算是實權官僚了,能讓他在執勤時間偷跑這麼遠來會麵,對方得多大的牌麵?”方鵬搖搖頭道:“城南這邊,就算是我們也不可能對一名支隊長呼來喝去。退一萬步講,如果真是有官員打算召他見麵,也沒有必要約在城外這種地方。”
“或許約在城外是為了避嫌?”冉天祿仍是不肯放棄自己的觀點。
方鵬歎了口氣道:“但這個人穿著治安警的製服,能避什麼嫌?他要真是穿便服過來,我們的人也不會注意到他的存在了。”
這下冉天祿無話可說了,雖然要辯的話還是可以繼續強辯下去,但他也明白不可能有這麼多的巧合。不管這個人的目的是什麼,他在今時今日出現在潮升商棧的方式本身就不合乎情理,方鵬對這個人起疑是有道理的。
冉天祿將方鵬放在桌上的文檔又拿了起來,這上麵記載的是秦華成的資料,他剛才其實已經看過一遍了,但既然現在發現事有蹊蹺,冉天祿也不是那種不撞南牆不回頭的人,自然要再研究一下方鵬的調查成果。
這秦華成的個人資料,冉天祿不用問,肯定是方鵬利用軍情局的路子拿回來的。照這上麵所說,秦華成在戰前曾加入過西班牙武裝,不過沒有參與馬尼拉的戰事,戰後秦家上下果斷投效了海漢,秦氏兩兄弟一文一武也都進了海漢衙門效力,秦華成因為培訓期間表現突出,被任命為了港區治安警支隊長,這看起來應該沒什麼毛病才對。
“你覺得這資料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嗎?”冉天祿又看了一遍秦華成的資料,發現除了曾經參加過西班牙武裝這一點之外,似乎也沒什麼明顯的問題。
“沒有。”方鵬很坦率地承認道:“我確實沒有從他的檔案裡找到他這種奇怪行為的動機。但我還是堅持認為此人有問題,我覺得他對潮升商棧,或者說商棧裡的某個人,比如你,懷著某種不可告人的目的。”
冉天祿提醒道:“方兄,即便這個人真有問題,你也不能出手抓捕他。你如今的身份還是潮升商棧的護衛,這個人是治安警的支隊長,你是民而他是官,你要記得這一點。”
“這就是最讓我覺得不痛快的地方!”方鵬搖頭道:“如果我們隻是將此事上報至警察總署,我敢說九成會不了了之,警察總署那幫人肯定不會像我們這樣警覺,多半會被他隨便編個借口給糊弄過去。”
“那你是打算讓軍情局和安全部介入,就為了你的直覺?”冉天祿也搖搖頭道:“這不合規矩。”
“我們至少應該監視他一段時間,以確定他是無害的。”方鵬建議道:“人手我這邊有,但你們安全部應該還有彆的路子去查探他的底細,我希望你這邊也能發動起來。”
冉天祿道:“要動用公家資源查,那就得打報告了,你說這個事應該怎麼寫?總不能說,因為你懷疑這個秦華成當班時間溜號跨轄區喝茶有問題吧!”
方鵬正色道:“我軍情局查辦案件,可沒那麼多的講究,隻要認為某人某事可能影響到本地軍情安全,便可展開調查。等到有證據才查,那是警察的做法,軍情局不會這麼保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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