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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漏偏逢連夜雨。此時浮現在陳一鑫腦海中的,便隻有這句十分貼切的形容了。所謂的國運,在某些時候真就是說不清道不明的玄學,大明大廈將傾之時,各種各樣的天災人禍都在接連不斷地出現。彆說是崇禎和他手底下那幫子各懷鬼胎的朝廷官員,就算是提前知道這一段曆史的海漢穿越者,也很難有辦法力挽狂瀾,拯救已經深陷泥沼的大明。
清軍已經兵臨濟南城下,而明軍卻還在忙於從四麵八方調集兵力,但人心不齊,陣中畏戰不前者比比皆是,又如何能抵禦得了如狼似虎的清軍
陳一鑫在了解完這段曆史之後,最先冒出來的想法自然是能不能出兵替大明擋下清軍的這一輪攻勢,亦或是在清軍退兵時銜尾追擊,爭取能將其擄掠的財富人口截留一部分下來。
但他對照地圖仔細研究一番之後,就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目前的主戰場濟南城距離芝罘島基地太遠,陸路超過八百裡,一路上穿州過府,不可控因素太多。這條行軍路線根本就無法保證輜重運輸的暢通,對於海漢這種極度依賴後勤補給的軍隊來說無疑是非常危險的環境。
另一條行軍路線是由渤海灣的黃河入海口逆流而上,讓武裝艦隊直抵濟南。但這一條路線的風險也同樣無法忽視,冬季黃河河麵浮冰眾多,且處於枯水期,從入海口到濟南的單麵航程就超過了五百裡,而海漢對於這些河段的情況完全陌生。無法確認黃河上遊水文狀況就冒然讓艦隊逆流而上,這也是極為不負責任的做法。如果讓王湯姆知道此事,斷然不會同意陳一鑫拿他的寶貝艦隊去冒險。
至於利用黃河攔截清軍,陳一鑫細想之後也覺得不太可能實現,在清軍已經基本控製了戰場周邊區域的前提下,海漢軍很難采取有效的偵察措施,根本沒有辦法確定清軍會在何時何地向北渡河撤退,隻能靠艦隊在黃河上碰運氣,但這顯然不是一個可靠的行動方案。
而且即便找到了清軍,海漢軍在河麵上也根本無法解決問題,最終還是要登陸作戰才有可能截住清軍的戰利品。但黃河沿岸全是大片平原,海漢軍雖有武器優勢,機動力卻全然無法與騎兵眾多的清軍相比。要在這種環境下拉開陣勢與清軍打運動戰,無異於自討沒趣,海漢軍很難占到什麼便宜。
陳一鑫對著山東地圖反複推敲許久,不知不覺間天色便已經蒙蒙亮了,但他卻還是沒能找到一個可行的辦法。
馬玉玲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起來了,親自端了早飯到書房來,見陳一鑫滿眼血絲,心知有棘手的事情在等他處理,當下柔聲勸道“夫君徹夜未眠,看樣子是遇到了難題,但不管怎樣,還是先吃點東西。你在書房裡坐了一夜,想必也餓了。”
陳一鑫笑了笑,起身接過馬玉玲手中的托盤,見上邊放著一籠包子,一碗熱氣騰騰的羊肉湯,還有一小碟鹹菜。那羊肉湯香氣四溢,陳一鑫原本還不覺得餓,但聞到這香味立刻饞蟲就從嗓子眼裡鑽出來了。
“你起這麼早,應該也沒吃吧坐下來一起吃點。”陳一鑫不由分說,便讓馬玉玲坐下。雖然隻有一雙筷子,但夫妻倆倒也不用太生分,共用碗筷也無妨。
陳一鑫一口氣吃了四個大包子,喝了半碗羊肉湯,剩下的給了馬玉玲。吃完之後馬玉玲正要收拾東西出去,陳一鑫卻叫住了她“先等等,我心頭有些事情很為難,但又不能對外人說,不如你先幫我參謀參謀”
馬玉玲道“那這麼說來,妾身也成了夫君手下的參謀官好,夫君先說來聽聽,看看妾身能不能給夫君出出主意”
當年陳一鑫在福山縣初識馬玉玲時,便知這姑娘天資聰慧,極有主見,而且自小修習文化,其思想水平遠非這個時代尋常的農村婦女可比。陳一鑫回到家中,有時候也會與馬玉玲討論手頭的政務軍務工作。
陳一鑫並不想讓馬玉玲這一生局限於生養孩子或者操持內務這樣的傳統使命,他希望能夠讓馬玉玲的眼光見識和文化水平都不斷提升。這不是為了要把馬玉玲推出去做官或者經商,而是希望自己身邊能有一個真正了解自己,能與自己對話,又能保守秘密的人。
所以哪怕馬玉玲對於政務軍務並不了解,陳一鑫有時候還是會找一些有專業性的問題與她探討,遇到馬玉玲不懂的地方,他也會耐著性子慢慢解釋。
陳一鑫斟酌了一下,開口說道“事情大致是這樣,清軍目前已經打到了濟南城,而且因為明軍的戰略部署有漏洞,清軍很可能會攻破濟南城,造成生靈塗炭。我國可以出兵救援,但極有可能會將自己也置於危險境地中。所以你覺得這事是該插手還是不該插手”
陳一鑫說得非常簡略,也沒有提到什麼細節,但馬玉玲聽後仍是花了一些時間,才消化了這些令她驚訝不已的消息。
“濟南府離遼東如此之遠,夫君要如何去救”馬玉玲對於地理並非一無所知,陳一鑫的書房裡便長期掛著幾幅大地圖,馬玉玲經常出入書房,早就將這些地圖記在了心裡。而她聽完陳一鑫所說的情況之後,第一反應便是想到了金州與濟南之間這跨山跨海的遙遠距離。
陳一鑫隻能解釋道“如果真的打算去救,那大概也隻能從海上發兵了,在濟南府東北的海岸登陸,或是乘船進入黃河逆流而上”
陳一鑫說得細了,馬玉玲自然也聽不明白,她便直接問道“聽夫君說來似乎把握不大,這是為何”
陳一鑫歎口氣道“戰場在大明境內,不可控的因素太多,隻要任意一個環節出了差錯,都有可能會造成有去無回的後果。”
馬玉玲繼續問道“那夫君覺得是濟南城重要,還是海漢將士的性命安全重要”
陳一鑫道“自然是後者隻是見死不救,難免心裡會有些不甘。”
馬玉玲搖搖頭道“夫君,你想要救的是濟南城,還是眾多受戰火波及的百姓”